绿浓小娘子在前面带路,安维轩几人随在后面上了船到了偏舱休息。绿浓小娘子倒也体贴的紧,那边忙吩咐人送来茶水糕点,又道了个万福,说自己那边还有客人不能久陪便离开了。
画舫不大隔音,主舱那边还有客人,透过的话音依稀可以分辩的清。
“好是老套……”听得那边传来的声音,唐练很是不屑:“这等诗词水平与安贤弟提鞋也不配……”
那朱熹也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的摇了摇头,虽未说话但显然在肢体语言上也表达出唐练说法的赞同。
安维轩也听得清楚,画舫主舱那边是一众士子吟诗作赋彼此间唱和吹捧,只是那诗词着实算不得上佳,甚至连中上也评不到,只能称做一般。
这种聚会唱和,其目的不言自明,不过是相互间抬抬名气相互捧吹嬉戏耍乐吹罢了,中间若有个高手还可,只可惜一个高手也没有,撑死天是一群臭棋篓子。
听一众士子唱和,安维轩不禁摇头道:“方才唐兄也说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前三方件幸事,在有生之年,或许人人皆可实现。而金榜题名则如一座独木桥,桥的这一端是一无所有、秉烛夜读的学子,而另一端是黄金铺地、玉石为阶的仕途,中间则是流势湍急、有去无回的江水,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尔。”
“安兄说的好有道理。”朱熹不禁点头,唏嘘叹息道:“为了自己日后活得光鲜,也为家族增添荣耀,无数学子用十年的沉寂,换来一次过独木桥的机遇。吾辈之人皆是如此矣。”
唐练也是感叹道:“可怜千军万马之中,能过这独木桥的终是少数,每每行到半路,便摇摇欲坠稍有不慎便掉入水中,被呛得大气不喘后,就会仕途画上一个不甘不愿的句号,有若那无定河边的枯骨一般!”
“那边的朋友请了,可否过来一叙?”
就在三人叹科举艰难之际,隔壁主舱却是有人敲了敲船舱舱墙说道。
“天色不早了,我等还要歇息,诸位朋友自便罢!”安维轩无意与一群臭棋篓子瞎侃什么。
听安维轩言,隔壁方才说话之人冷笑:“我等有意相邀赋诗耍乐,阁下推让,莫非是胆怯不成?”
此人话音落下,一阵哄笑声响起。
听言,安维轩大笑三声,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的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
“安兄好诗词。”安维轩刚刚念罢,那朱熹不禁赞道。
此刻安维轩却是傻了眼,题临安邸这首诗为本朝诗人与自己处同一年代的林升所作,自己方才为了卖弄未加斟酌便脱口而出,怕不是会被人看出是抄袭罢?
心中越想越是懊悔,最后又为自己圆场:反正这题有名,自己便是抄袭了,别人大约也只能是当做一时口无遮拦,讽刺这些只顾耍乐的士子罢了。
听了这首题临安邸,隔壁一众人沉默下来,随之只听得脚步声渐远,想是下了画舫。
坏了!
听得这些士子离去,安维轩不禁再次懊恼,刚才为了装某,抄了诗词不说,还将船上的客人喷走了,那绿浓姑娘一气之下不会来赶自己走罢?
不多时,那绿浓姑娘寻了过来,在安维轩的心惊中,福了一福道:“多谢安小官人……”
“谢我做甚?”安维轩不解,方才是自己搅走了船上的客人,这东家应该来责怪自己才是。
这绿浓小娘子倒也实在,实话实说道:“这些酸丁,从下午间便在这里吃酒耍乐,写了些平庸的诗词还要教奴家来唱,奴家真是难为的很……”
旧时女子大多不识字,平民家女儿不仅不识字不说甚至连个名字也没有,报籍贯时最多在姓氏下边写个某大女某二女或是某小女,做女伎这一行的,大多也就是伎家妈妈在调教下识得些字,识得乐谱。
虽然这些女伎文化程度不高,但唱的都是名曲名作,一来二往虽作不得什么诗词,但还是有些欣赏水平的,自是能鉴别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