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莺拖长了这一声,有些失望,然后就低头看地去了。
赵琮:嗯?这人……看不起我?
“待会我去看一下他上吊的绳子,若是有磨损得重的地方,便更可以断定这个案子是他杀了。”宋莺接着看着四周,其它的东西没有了,但是地上的痕迹还在。只见这树的四周还算是干净,但是再往边上走,便可以看见许多来往车辙印和脚印。
据说当日里韩泉是踩在一张凳子上自杀的。这地上确实有放过凳子的痕迹,只是其它痕迹已经不太能分辨出来了,“赵公子还记得当日这里有谁的脚印?”
“当日下雨,脚印很深,除了死者,还留下了几个丫鬟和龟奴的脚印。我给拓了下来,”赵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竟然是当日脚印的排布,“那些人当日发现了尸体,挤作一团,不敢上前去,所以离树近一点的地方便没有他们的痕迹。反倒是韩泉的脚印,从这楼的门口一直到了那树下,再从那树下回到了门口,最后还是折返了回去。”
宋莺看着赵琮,勾了勾唇,“谢谢。”
“谢什么?”
“我替韩泉谢谢你。能保护现场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不用谢。
不客气。
用得着你谢?
赵琮张了张口,却一时间不知道挑那一句话回答,于是他“嗯“了一声。
“因着这些,韩泉被定成自杀。”宋莺顿了顿,看着那脚印图。赵琮画的图十分细致,歪脖树在图的右边,挽香楼在正中间,树底下和从那楼门口到歪脖树那段有一圈半脚印。那便是韩泉的了。院子中间有许多朝正门去的印记,这姑且都算是客人或者楼里人的脚印,暂且不论。但是歪脖树的西边,也就是他们现在再往后退上几步的地方,脚印却也非常集中。脚尖朝树,再四散而去,“这是当时楼里人围观的地方?”
“没错。”赵琮指着身后的一处,“就在这里。”
宋莺走了过去,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下脚印,再仰头看着那棵树,“公子。”
“嗯?”
“你会上树吗?”宋莺抬起头来,指了指树上,“还麻烦公子上个树。”
“跟案子有关?”
“嗯。”
听完,赵琮二话没说就往树上跳了去,没过片刻,只觉得身边各种蚊虫齐飞而至。
宋莺看着,似乎十分满意,朝赵琮说道,“你可否跳到我这来?”
“可以。”赵琮没有含糊,一跃而下。这个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赵琮不一样,他三岁开始习武,五岁开始弄枪,这点距离对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他堪堪停稳。
“别动!”宋莺伸手拦住他,弯下腰去。比对着地上的脚印和手上的图,摇摇头,“公子可否再跳一下,旋转着跳的那种。”
赵琮嘴角抽搐,“你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你字什么?”
“清之。”
“哦,清之你且看。”
一张图摆到了他的面前,他深吸一口气,忍住要揍人的冲动,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宋莺丝毫没有察觉,“依照图中的位置,这里就是当日那些发现尸体的关联人所站的位置了,但是他们集中地的脚印全都是冲着正前方的。我想试试,若是那人并非寻常,可能杀完人之后,从树上落到这里?并且将脚尖冲着那歪脖树?”
赵琮明白,便又一次上了树,然后一发力,以旋转的姿态落到宋莺旁边,脚尖朝树。
“哇,”宋莺由衷赞叹,“好身手。”她见过宋世杰练剑,别看宋世杰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就是官场也混得平平无奇,但是剑是练得相当好,所以她大概知道好身手是什么样的,就是赵琮那样的。
然后赵琮瞥过眼来,似乎是瞪了她一眼,“发现什么了?”
这么凶?
宋莺咳了一声,“凶手把这里清理得非常好,看上去一个可疑的脚印都没有留下,但是这就成了他的破绽。就算是武艺再高强,要从晚香楼的门到这棵树下,还要杀掉一个人,都不可能不留下脚印,更不可能不在树下停留,但是奇怪的是,这里只有死者的脚印。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脚印不是死者的,而是凶手的。”
“军中的条例森严,军衣军靴都有精确的规定,这鞋印的确由军中所出,如何确定是凶手的?”
“我没有说这鞋子是凶手的,我说的是鞋印。若是有人穿着死者的鞋,背上醉死的韩泉走到树下,是不是就对了?”
赵琮没有说话。
“这样,”宋莺开始演示起来,像是背着重物一般从挽香楼的门口往树下走,“凶手背着死者一路往树下走,到树下再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结套住他的头。将绳子的另一端抛过树干,接下来他到另一侧,迅速将绳子扯起。韩泉因为酒醉,还没等到醒过来,就被这么勒死了。再接着,凶手围着树走一圈,将绳子绑在树上,造成梦中悬颈的假象。”
“那剩下的那一圈脚步,是凶手用来迷惑我们的?”
“没错,”宋莺点头,“凶手杀了人之后,发现树下的脚印太多,天下雨,人为抹去脚印不太方便,于是他为了伪造韩泉犹豫的这样一个假象,便再次走回门口,接下来,再走到树下去。”
“那他自己是怎么走的?”
“简单,像你方才这么走的。”宋莺笑,“凶手首先将凳子弄倒,然后身子缠着树干,将脚上鞋子脱下,给死者穿上。接着,自己爬到树的高处,换上自己的鞋,如你方才这般旋身而下,落到此处。稍微掩盖,或者索性不掩盖,等到第二天有人发现尸体,他再混在人群中,用新的脚印掩盖旧的脚印就好了。这样就造成了一个自杀的现场。”
“依你看,凶手是谁?”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女子体弱,要绑上这么烂醉如泥的健壮男人,还要将他吊死,实在是有些难。所以初步估计,凶手应当是个男人,练过武。不知道关联人中可有这样的人?”
“没有。”赵琮叹了一口气,“姑娘推断得很有道理,可是这关联人中女子皆是瘦弱纤细,男子虽然有练过武的,可是都只是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要能跳得方才这么远,不太可能。”
宋莺皱皱眉头,这样吗?
“清之,那些人可是都在里面?”她直直看着挽香楼那陈旧的招牌。
“嗯,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