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楼伫立在这夜色之中。
门口的衙役正打着盹,听见有狗吠声,便睁开眼睛。只见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朝他走来。那白色衣裳的走在前面,蓝色衣裳的走在后面,还用一块同色手帕将脸蒙上了。他一个激灵,“赵公子,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来审审案子。”说罢,赵琮解下腰上的令牌递了过去。
“哦,您请。”衙役十分恭敬,这赵公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是能让辛知州带在身边提携的人,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了宋莺的面巾上,“这位是?”
“这是我新请来的仵作,说是发现了重大的线索,所以过来核实一下。”
那衙役一听,赶紧放行。
夜里的挽香楼特别安静,安静得不像是一个妓院,倒像是一个快要荒废了的院子。
“这院子里头的人呢?”宋莺看了看四周。
“在里头,关着。”
她抬头看着对方不动声色的样子,“你吩咐的?”
赵琮没有说话。
宋莺便当他是默认了,笑道,“赵公子,你要是当官,定是个好官啊。心细如尘,有责任感。”
赵琮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宋莺挑挑眉,倒是不谦虚。
二人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这棵树长得丑得很,唯一的优点怕就是能让人上吊吊的容易一些。
赵琮指着一根低矮一些的树干,“那里就是韩泉吊死的地方。”
宋莺抬头看去,只见那树干藏在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她抬起手中的灯笼向上照去,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赵公子,烦请托我一下。”
“嗯?”赵琮震惊,她说什么?
宋莺眯着眼睛看着上方,只当是对方没有听清,“赵公子,烦请托我一下。”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她转过身去,只见赵琮略显愠怒的脸上,被灯笼印出了一层薄红。
“赵公子?”
半天,赵琮才说出一句话,声音像是在冰窖里滚了几圈,“怎么托?”
“哦,我太矮了,看不到上边,烦请公子将我托起来,我好看看,才能下结论。”
赵琮不说话,向前一步,也没敢看她,双手碰到对方的衣裙,又迅速离开。
“赵公子?”她眨眨眼睛。
“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你尽管把我当成男人。若不如此,案子怕是破不了了。”
“你不介意?”他狐疑地看过去。
“怎会?”宋莺笑笑,“人命关天,男女大防在此前就不算什么了。”
赵琮见女子如此大方爽快,便也一闭眼,便将她托了起来。
宋莺举着灯笼,这才看清楚那上面的景象。
许多的小飞虫围着灯笼打转。她挥手将它们赶跑,盯着那树枝。麻绳作为证物已经被官府收走了,但是这树枝上还有着它的印记,像是树皮被磨掉的痕迹,“赵公子,且往前一点。”
“再前一点。”
宋莺在仔细观察着树枝上那一小片白,还用手摸了摸,然后就在测着它与其它树枝的距离。赵琮本不觉得什么,他在军中也经常扛些重物,有时也要扛伤兵。
但是这走了几步以后,他明显感觉到浑身紧绷得很,女子的身体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动着,他的手下是对方紧致苗条的腰线。手心发烫,哪里都烫,他讨厌极了这种感觉。
到底还要多久?“还要多久?”他终是忍不住问出来。
“好了。多谢公子。”
“没什么,”赵琮在她整理好衣襟回过头来的时候,迅速恢复好了表情,眸中如含冷光,“可发现了什么?”
宋莺将手上的灯笼轻巧转了一圈,巧笑倩兮,“他杀。”
“怎么说?”
“不知公子初次发现这个案件时可注意到树上的磨损了?”宋莺抬手指着树枝。
“留意过,”赵琮淡淡,“仵作说是挣扎之后的痕迹。”
这话一出来两人都愣了。
赵琮:是啊,韩泉死的时候都不挣扎,怎么来的挣扎的痕迹?
宋莺:什么?仵作?他不是会验尸么?
宋莺愣了愣,凑过去问道,“公子……不会验尸?”
“我常年在军中,勘验之事只是略懂皮毛,保险起见,便又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他哪儿好意思说是辛怀远为了跟他祖父拉近关系,想方设法地给他造了一个噱头,让他好随着他办案?
“公子不是宋慈大人的门生?”
“学过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