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个深夜,呼啸的北风刮得小树左右摇晃,皇宫内的侍卫缩着脖子裹紧了厚厚的大氅,快速的在宫内转了一圈便回去交了差,没人注意到御书房的屋顶上匍匐着一个黑影。 第二天的早朝,雀氏王气冲冲的上了朝,才坐下便厉声道:“王城明何在?” 王城明不知何事,战战兢兢的迈出一步禀道:“下官……” “你这个都城首府是怎么当的?竟然让贼人偷到御书房来了。” “下官……下官……”王城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是负责都城安全没错,可是皇宫内院却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但侍卫长齐永昌是皇后的胞弟,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内卫侍卫长才是要负责之人这样的话来。 “启禀陛下,王大人并不负责宫内事宜,还请陛下明察。”蝶源海替王城明解释道,“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找出贼人,抓到此人之后再责罚当责之人也不迟。” 雀氏王虽然政绩并不突出,却也不是傻子,他动不了齐永昌,又无处发火,只得找了王城明做替罪羊。既然蝶源海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顺着接了下去:“御书房内丢了一对碧玉狮子和一只汉白玉雕花香炉,都是朕的心爱之物。想必贼人已经逃出宫去,王城明,你需协助宰相尽快抓到此人以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岂不是还是我的过错?王城明心里嘀咕,却也只能接旨谢恩。 下了朝之后,王城明走到蝶源海面前深鞠到底:“多谢宰相为下官开罪。” “王大人客气,既然陛下将此事交与你我二人,王大人必要不辞辛苦,尽快找出作案之人才行。” “不瞒宰相,下官对此事一点头绪皆无,普通贼子是万万不敢偷进皇宫内的。” “王大人说的有理,本官前思后想,此事只怕是另有原因。” “下官愚钝,请宰相示下。” “若有人擅闯禁地,陛下定会责怪王大人,此人想必是对朝内之事颇有了解。请王大人细想,是否得罪了哪位高官重臣?” “这从何说起,下官自上任以来一直小心行事,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权贵。” “王大人确是谨言慎行,但大人的家眷是否也如你一样?” “下官的家眷自然也是……”王城明猛然想起几月前的赏花御宴上,自己的夫人指责蝶源海的女儿与男人私会,他偷眼瞄了瞄蝶源海,难道就是他给自己下了套?可若真是如此,他何必对自己言明呢?猛然惊觉道,“难道是玉……可他们不是已经回了老家吗?” “虽说地处偏远,但快马不过一月便可回到都城。玉珏武功高强,飞檐走壁更是不在话下。蝶某听闻,玉珏回到家乡不久便又返回都城,却并没有住进府中,而是在郊外一座由外族人购买的宅院内落脚。如此行踪诡秘,又与异族勾结,实是令人想不怀疑他都难。” 王城明有些不相信:“可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陛下当时也没有追究,玉家何必要报复下官?” “玉屏展突然告老还乡,而玉珏也一同辞官,此事只怕不简单。”蝶源海沉吟着,别有深意的看着王城明,而王城明虽是觉得他越说越离谱,却仍附和着点了点头。 蝶源海才在自己府门口下了轿,管家急匆匆的过来禀报道:“老爷,那个男子又来了,小的按照您的嘱咐,把他请进书房了。” “有别人见到他吗?” “他拿着老爷亲笔信,门房直接就来找小的了,茶也是小的送的,再没别人见过他了。” 蝶源海大步走到书房门口,向管家吩咐道:“你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进入屋内后,立即关紧了房门。 一个男子坐在书案之后,翻动着案上的一叠奏折:“宰相大人果真是日理万机。” “请大王放心,与图蒙有关的奏折都被鄙人拦了下来。” “最近几月,我图蒙大军在边境的收获颇丰,还要多谢宰相大人。”男子眯了眯眼睛,冰冷的语气中一丝感谢的意思都没有。 “大王言重……昨晚有人从御书房内拿走了几样东西,敢问是否与大王有关。” “那几样东西都是原本从我图蒙手中骗去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大王所言极是,不过雀氏王已经责令鄙人调查此事,还需劳烦大王稍加配合,将这件事敷衍过去。” “宰相大人有何计划?” “贼人见自己即将被抓获,狗急跳墙毁了宝物自尽。” “又是何人惹了宰相大人不快?” “大王明鉴,玉屏展着实是欺人太甚,鄙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玉屏展?图蒙士兵有不少都死于他手,你需要如何配合?” “鄙人斗胆请大王将这些宝物藏于玉家,鄙人会找寻证人指明行窃的贼人出自玉家,待雀氏王人赃俱获之后,鄙人会将宝物完璧归赵。” “本王被宰相大人当枪使也不是头一遭了,帮你自然是可以,不过宰相大人何时才能寻到雀氏王当年从图蒙骗去的所有宝物?” “鄙人正在想办法,无奈除了雀氏王,无人知晓藏宝地点,所以查起来非常困难。” “若是容易得很,又何需宰相帮忙?” “鄙人打算将小女送进宫中,做了雀氏王的枕边人,也许可以打探出一些消息。” “听闻雀氏皇后十分凶悍,宰相大人倒是舍得送独生女羊入虎口。” “鄙人做事,为达目的可以用尽手段。” “好,事成之后,宰相大人便可报夺妻之恨。”男子冷笑一下离开了书房。 蝶源海做好了充分准备之后,这天早朝之时,正欲向雀氏王说明情况,内卫跑进来奏报道:“启禀陛下,玉老将军麾下的苏副将有要事求见陛下。” “快宣。” 一人身披已经破损不堪的战袍走进大殿,跪倒在地后急切说道:“启奏陛下,图蒙大军已进攻数月,烧杀抢掠恶事做尽。我军将士浴血奋战终是不敌,下官斗胆请问陛下,为何迟迟不肯发兵增援?” 雀氏王大惊道:“朕并未收到任何奏报,宰相……” “启禀陛下,下官也未曾收到奏折,许是被中途拦下了。苏副将,现在战况如何?” “御敌官兵已经伤亡大半,其余的也是疲惫不堪。末将原本是玉老将军麾下,知道老将军的家乡离边境较近,便先行赶往那里向老将军求助。老将军吩咐末将向朝廷求援,将玉府的家丁召集起来,与少将军一同赶往边关。这已是一月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情况具体如何,末将不得而知。” 雀氏王道:“苏副将辛苦,朕会尽快组织兵马,你先去休息吧。” “陛下,边关情况危在旦夕,老将军带去的那些人没有半点经验,请陛下允许末将召集老将军旧部,分批赶往边关,会比陛下集结大军要快上许多。” “也好,你带上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阻拦于你。” “谢陛下。” 看着他急火火的背影,蝶源海沉着脸,脑子飞快的转着。 年关将近,各地皆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当边关大捷、将士们不日即可还朝的消息传来,更是将欢乐的气氛推到顶点。而宰相府的书房内,蝶源海阴沉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喜悦。 玉氏父子是在皇宫被窃的前一天出发前往边关的,根本不可能□□进皇宫盗宝,自己精心设计的机会彻底作废,已经埋进玉家后院的失窃宝物必须尽快取出,可是这几日玉府人来人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雀氏王责令他尽快调查出战报为何没有及时送进朝中,而图蒙大王又派人催促寻宝之事,成功将图蒙大军击退,使得玉家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稳固,而自己却是焦头烂额,蝶源海急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盘算良久,决定铤而走险,将奸细之名也按到玉屏展的头上。 正月十五当天,雀氏王亲自来到城门处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玉老将军又建奇功,朕希望老将军能重掌帅印。” “这次只是出了意外,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军中人才辈出,老朽还是不要忝居高位。” “既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 一番论功行赏、把酒言欢之后,玉氏父子回转故乡,完全不知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