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去哪儿?”如蛛见她不是去往云阳宫的方向,敛眉问她。 “我去面见父皇,将事情说个明白。”舒无虞脑子里编排着要如何解释,太宗寺的人可不会顾忌你是不是皇家的血脉。 “你先回云阳宫看看情况吧。”如蛛挡在她路前,“捉奸成双,捉贼拿赃。总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啊是啊。”如蟾十分赞成这个提议,“四公主我们还是先回云阳宫再从长计议吧,”她忧心忡忡地喃喃自语,“也不知宫里是什么情况了。” 云阳宫什么情况?舒无虞看着书房被人破门而入的痕迹一口银牙都快给咬碎了。 “百福!百福!”她高声喝到,将百福喊了过来,“这是谁做的,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也不拦着点?云阳宫好歹还有公主、皇子在,这是还要抄家不成?!” 百福面露难色,显得十分委屈的样子,“公主,老奴也没办法啊,太宗寺的人几时讲过规矩。” 舒无虞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她们,可偏偏就是让人生气,她扫视了一眼,整个云阳宫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看来对方是直奔这里过来的。 “他们除了书房还去了哪里?”舒无虞问,百福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来了书房,好像拿了什么就走了。” 还能有什么,舒无虞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案,不就是他们所谓的“证据”,关于明齐帝的那些信息吗…… 事情已经明了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可是方法总是没错。她转身就要去见明齐帝,把事情应承在自己身上。 “我要是你就不会莽撞地去面圣。”好些日子没见人影的喻卿衔忽然出现在门口,直直地拦住她的去路,垂首低头道。 然后他抬头,递给舒无虞一个锦盒,说:“杨老夫人请我给四公主带了点东西,四公主我们进去聊?” “谢杨老夫人美意。”舒无虞此时哪里有心情理会什么“东西”,她敷衍道:“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衔公子还请稍等片刻。” 说完拨开喻卿衔就要走,却发现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四公主还是先收礼物吧,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舒无虞被他弄得有些恼怒,刚要出言呵斥却看见他坚定的眼神,没打算有任何退让。 “四公主还是先收礼吧。”他又强调了一次,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舒无虞缓过神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杨老夫人的礼物”,喻卿衔恐怕是为了舒晏丰的事情来的,随便找了个由头。 “衔公子说得对,请。”她收起浮躁,强忍着担心,还不忘吩咐,“如蛛,你去沏杯茶来。” 书房满目狼藉是不能用了,厅堂又太过招摇,舒无虞想了会儿将喻卿衔带到了舒晏丰的房间。 喻卿衔还是那副神在在的样子,他甚至有心情来打量着舒晏丰书房的摆设,随口说道:“我还真怕你刚才听不懂我的意思,硬要往外闯。” “你是不是有办法救丰儿?”舒无虞有些着急,“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太宗寺的事,我又怎么能探听得到……”他话音未落,舒无虞脸色便难看起来。 她指责道:“喻卿衔,你耍我?我现在没有心情同你开玩笑,若不是我们的生意……” “我知道。”喻卿衔抬手摸了摸舒无虞的头发,动作如此突然让他自己也愣住,仿佛是情不自禁做的举动,手颤颤巍巍地停顿了一下,最终收了回来,“舒无虞,你把我当什么人,如此不知轻重。” “抱歉。”舒无虞也知道这不是喻卿衔的错,生意是她主动找上门的,东西是她写的,被带走的……也是她宫里的皇子。“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舒无虞的懊恼、自责浮现在脸上,站在她身旁的喻卿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生意是我们俩一块儿做的,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听他这样说,舒无虞又燃起希望,看向他。 喻卿衔承受着她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恐怕……这事你要去承担下来,笔迹是你的,一对便知……” “好!”舒无虞二话不说准备出门,在她的观念中,此时无论如何先把舒晏丰换出来再说。 “你等会儿!”喻卿衔也不顾男女之防,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舒无虞差点儿栽到了他的怀里。 他有些面色不愉道:“你也不问问后续要做什么,或者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自有你的安排,再说我是公主,身份可比丰儿这个皇子合适。” “胡来!你以为我要你去顶罪?”没想到喻卿衔直接低吼出声,他除了闹别扭时,从来没真正在舒无虞面前发火,此时眼睛里却像是有火焰一般,有些骇人。 难道不是吗?舒无虞不解,况且本来就是她写的东西,又怎么叫顶罪。 “你到了陛下面前,便说这些都是我要你摘抄的,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喻卿衔眉头紧皱,显然这事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不值一哂的小事,可这话说出来时十分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这怎么行!”舒无虞显然也不同意这样的方法,“如果推到你身上,他以为是你要谋反怎么办?” 舒无虞越想越心惊,“不行不行,”她连声道:“莫说是你,这事可大可小,杨家都可能折损进去。” “你按我说的去做。”喻卿衔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康慈太后还在万寿宫躺着,杨家就永远不会受到牵连。”他以为舒无虞心软,怕连累杨家,解释道。 “至于我。”喻卿衔的声音变了语调,莫测的气势让舒无虞有些陌生,他说:“放心吧,陛下是不会疑心我这些的,你尽管招供。我大不了受些皮肉之苦,可六皇子他可能会丢了性命。” “该怎么做,怎么说,你……知道了吧?” 说这话时,喻卿衔仿佛整个人戴了一个面具,脸上冰凉,一点儿也不像他。 他将两个结果说成了两个筹码,好像在问舒无虞:“小姐,这个一文,这个十文,你要买哪个?” 她自然不能让舒晏丰死,可是这样的喻卿衔也让她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了,有了你这句话,我便心安了。”舒无虞心中有了决定,神色放松下来,甚至故意装出娇嗔的样子,小鸟依人。 喻卿衔脸上的面具也融化开来,“我还以为你会挣扎一下,原来卖我这样心甘情愿?”见她要反驳,才马上笑称:“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干脆,否则我还要伤脑筋如何说服你,实在麻烦。” “你……放心大胆地招出我来,没问题的。”喻卿衔凑在舒无虞的耳边,呼吸的热气撩拨着她的耳廓,让人觉得心里痒痒。 受到惊吓地舒无虞本能地退了一步,逗得喻卿衔哈哈大笑,“好了,我也不便久留,放心,一切有我。” 他离开时若看见舒无虞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恐怕不会走得这样干脆。 - “四公主,不是老奴故意拦你,陛下正在处理政务不宜相见啊。”大殿外,岳德礼拦着舒无虞根本不让她进去。 在明齐帝身边伺候多年,岳德礼深谙帝王的喜恶,这四公主虽然近来还算得宠,可才陛下才为六皇子的事生气,便放她进去可不是给明齐帝找不痛快? 舒无虞也知道,若自己还是康慈太后哪里轮得到他阻拦,可此时她也没有办法,索性摊开了来说。 “岳公公,你不必唬我,我知道你是为了父皇在拦我。” 岳德礼没有否认,反而说:“四公主若是体谅,那便是最好的了。” “可我却体谅不了你。”舒无虞原来一直是自视甚高,从不胡搅蛮缠,可如今没了办法竟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撒泼起来,“我的母妃是怎么没的,岳公公想必知道。” 她挑眉道,“我如今只是要见父皇一面,陈明情况,到头来再弄个血溅三尺,当庭撞柱是不是有些难看了。” 就在这一瞬间,舒无虞忽然有些理解左茶妲为何会选用那么烈的方式,抛下一双儿女,自戕而死。 当人走投无路,如果性命相逼有用的话,大伙儿都会这样。 “四公主可别冲动……这……这就是为难老奴了。”左茶妲的事明齐帝一直有些自责的,都说儿女肖母,岳德礼一时间还真有些害怕,他给左右侍卫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们把舒无虞带走。 哪知道舒无虞早有防备,她拔下簪子放在颈间,“还是烦请岳公公去通报一声,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这根簪子……还是喻卿衔给的,若是真的染了血,他会跳脚吧? 舒无虞有些佩服自己,这时还有心情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岳德礼看了眼已经快戳进去的簪子,脸色复杂,沉默了好半响,舒无虞的手又使了几分力。他才不甘心地道:“好好好,四公主且放下,老奴这就……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