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成绩出来后，The Zoo乐队三人便向着练习室狂奔而去，简直比飓风还快。　　可余尔莞却陷入了惆怅，她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除了英语，没有一科上七十分的，数学依旧是不及格。　　她长叹一口气，来到5班门口。　　崔贤贤刚好也在，正对着5班班长口若悬河，不知聊到什么，眉飞色舞。　　“陆翊生呢？”余尔莞打断他们。　　崔贤贤惊讶看着她，“你不知道吗？刚才谢主任过来，把他抓到办公室去了，陆翊生惨了！”　　说完就幸灾乐祸笑了起来，5班班长在一旁无奈摇头。　　余尔莞顾不了他们，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去。　　谢主任的声音很大，隔了很远也能听见他在批评陆翊生。　　余尔莞到了门口，听得更清楚了。　　“宋天霖他们三个都达到要求了，你再看看你自己的成绩！数学才考五十二分！就算你是特长生，也不能考这么差吧？我看你就是无心向学，干脆直接退学好了！”　　余尔莞一惊，直接用力将门一推，闯了进去，“不行！不能退学！”　　谢主任盯着她，有些错愕，“尔莞，你怎么来了？”　　“我……”余尔莞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台词，但人已经站在办公室里了。　　陆翊生低声骂了一句，眼神像一道利剑，穿过她的身体，“怎么哪里都有你！”　　余尔莞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有些呆滞。　　陆翊生竟然把头发剪短，还染了黑色，眉毛露出来后，五官的线条也被勾勒得更加尖锐硬朗，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飞扬浮躁的气息没有了，疏冷却添上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余尔莞心脏倏然一紧，移不开眼睛。　　“退学的问题先不管，不过肯定要约家长谈话！”谢主任说着，翻出学生通讯录，拿起电话拨过去。　　余尔莞回过神来，怕被陆翊生看出自己的心思，慌忙低头。　　陆翊生默念谢主任按下的每一个数字，心中冷笑，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要是拨通了就算他输，他立刻把练习册里的题目全都做完。　　谢主任听着话筒，脸色有些尴尬，他再拨了一次，听到还是忙音，才肯挂上电话，严厉说道，“陆翊生，你的问题太严重了！一定要给你更重的惩罚，你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余尔莞听到这句话，便知道陆翊生有救了，她抢先开口道，“主任，我愿意帮助陆翊生，把他的成绩提上去！”　　陆翊生皱起眉，看来，他是暂时摆脱不了这个烦人精了。　　谢主任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心想，尔莞真是个好同学，如此热心帮助他人，可陆翊生这小混蛋，就是不知悔改，恐怕尔莞是把陆翊生的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太过自责了，不让她帮陆翊生，很可能会打击到她的信心，便说，“陆翊生！放学后，留在这里学习，并且每天打扫一次实验室！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期末考还达不到要求，就让你家长来接你回去吧！”　　余尔莞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陆翊生鞠躬，边退出去边说，“谢谢主任！我们这就去自习室学习，一定会努力的！”　　　　自习室里，没了乐队三人和崔贤贤他们，十分冷清。　　陆翊生脸色冰冷，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很想把余尔莞和这些习题一起，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去。　　但他还是忍耐下来，把数学练习册写了满满两页。　　“你看，只要认真学习，这些题目你都能掌握，对吧？”　　余尔莞的本意是想鼓励他，可传入陆翊生耳中，却变了味道。　　“你什么意思？这些基础题，傻子都会做！”他停下笔，盯着她，这副模样，似有深仇大恨。　　余尔莞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他，只能放轻声音，“那……要不我们试一下做后面的变式练习？”　　陆翊生凑到她面前，眯起眼，眸中神色如苍鹰般猛戾，一字一句低沉道，“不！做！”　　余尔莞呼出的气息拂过他脸庞，缭绕在耳边，灼灼生热，陆翊生才顿然发觉，两人靠得太近，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喉结动了动，不着痕迹地偏过头去，声音微微沙哑，“下课了，走吧。”　　他拿起书包就往外走，脚步生风，快得像逃命。　　余尔莞看看时间，忙起身跟了上去。　　已是初秋，天色暗得快，夜风变凉了许多，呼呼吹来，扫得两旁的老树沙沙作响。　　“等等！”　　经过艺术楼的时候，陆翊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余尔莞问。　　“有些不对劲。”陆翊生抬头看向五楼。　　余尔莞也跟着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跟我来。”陆翊生说完这一句，便从楼梯口上去。　　刚爬到五楼，余尔莞隐约瞥见几个黑影飞速蹿过。　　“站住！”陆翊生已经追了上去。　　楼道很黑，余尔莞也摸索着跟过去，可到底女生的速度比不上男生，一眨眼功夫，她就看不见陆翊生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候。　　很快，陆翊生回来，喘着气对她说，“你果然傻站在这儿。”　　“刚才是什么人？”余尔莞抬头问他。　　“坏了！”陆翊生低叹一声，冲到排练室，开了门。　　灯亮起，余尔莞走进去，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排练室里一片狼藉，所有乐器都被砸到地上，碎片七零八乱，满地都是。　　“这……”她已说不出话来。　　陆翊生蹲在地上检查坏掉的乐器，眉头皱成了川字，“是The X Band干的，也就是Veronica的原乐队，我上次已经警告过宋天霖了。”　　“上次？我……以为你只是在跟大家开玩笑。”余尔莞想到刚才的黑影，心有余悸。　　“玩笑？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我跟你开玩笑了吗！”　　陆翊生黑着脸，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　　余尔莞想了想，还真没有，“那现在怎么办？”　　“还好，被砸的都是旧乐器，宋天霖和小枫每天都会把自己的琴带回家，只是可惜了力龙的鼓。”陆翊生站起来，盯着满地狼藉，“下手真狠，这些乐器完全不能用了。”　　余尔莞走到他身边，“那我们快报警吧！监控一定拍下他们的样子了。”　　“不行。”陆翊生冷静分析，“他们穿着黑衣，还戴了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清长相，何况，刚才这里的灯全关了，现在去查监控的话，反而是我们更像犯人。”　　余尔莞听了，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翊生转过身，“走吧，学校要关门了。”　　两人心思沉重地往楼下走，到了一楼，却悲催地发现，连艺术楼的大门也关了。　　“怎么办，陆翊生，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余尔莞在他耳边说。　　陆翊生一扯她的辫子，“别吵！”　　余尔莞脚步往后踉跄，背部靠上一个臂弯，又站稳了身子。　　“跟我来。”陆翊生拉着她的书包带，往一楼的车库走，然后停在紧闭的铁闸门旁，指着半空中的窗口，“从这里爬出去。”　　车库的窗口从来不上锁，有时候乐队排练晚了，他们就从这里翻墙出去，屡试不爽。　　余尔莞看着比她人还要高的天窗，咽咽口水，盯着陆翊生。　　“看我干嘛！小枫和力龙也经常这样做！”他解释，坏学生不能只有他一个。　　“不是……陆翊生，我爬不上去。”余尔莞低声道。　　陆翊生一听，有些得意，在心里将她嘲笑了一番，却又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他比了比高度，俯视着她，嫌弃道，“你怎么这么矮。”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终于有要仰仗我的事了，烦人精。　　陆翊生想。　　“你坐我肩上，我先送你上去，等我翻过去了，再抱你下来。”　　“抱”字一出，有人心中一动，有人耳根变红。　　空气透着暧昧。　　陆翊生轻咳一声，蹲在地上，“上来吧。”　　余尔莞半信半疑，心跳如鼓，一咬牙坐了上去。　　陆翊生忽然喉间一紧。　　好……好软……　　他倏地瞪大眼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条件反射般，猛然站了起来。　　余尔莞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大叫，闭上眼睛，双手锢上他的脖子，嘴里大声念着“救命”。　　陆翊生被勒得脖子痛，骂道，“别吵！没死呢！坐上去！”　　余尔莞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窗台边，于是努力攀到边上坐着，丝毫不敢往下看。　　陆翊生见她坐稳了，轻松一翻，动作干净利落，已经上了窗台。　　可他没想到，自己体格太大，窗台又小，根本容纳不下两人，余尔莞被他一挤，屁股一滑，就掉了下去。　　陆翊生忙伸出手去捞他，却只抓住衣角，连带自己也站不稳，跟着往下掉。　　情急之下，他一翻身，只能让自己当肉垫。　　幸好窗台下是草地，摔得并不疼。　　他抱着余尔莞的腰，躺在地上，一睁眼就对上晴空中的一弯明月，澄澈弥清，冷光幽幽。　　今晚月色真美。　　陆翊生在心里感叹。　　余尔莞就躺在他怀里，又软又轻，他低眸看去，见她眼睛紧闭，睫毛轻颤，似乎很怕，而她雪白柔嫩的脸蛋就在他唇边，只要他稍稍低头，就能碰上。　　风从他耳边吹过，吹得他眼神有些迷乱，神使鬼差般，他低下头去。　　怀中的人动了动。　　陆翊生猛然惊醒，一把将余尔莞推了出去。　　余尔莞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对着夜空喊道，“陆翊生！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你在哪儿！”　　陆翊生起身，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盯着她。　　“白痴，起来！”他冷冷道。　　余尔莞站起来，发丝散落肩上，透过两缕月光，映在陆翊生胸口。　　陆翊生看着她的脸，唇角动了动，僵硬地转身往外走，一路到了校门口的车站，立在路灯下，一言不发。　　余尔莞只以为自己又惹他生气，偷偷去瞥他的表情，想哄却不敢开口。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对不起，我体育不好，中考只有五十分。”　　陆翊生听了，眉毛上挑，只觉得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比平时可爱多了。　　“才五十？还没有我高分。”他冷冷嘲笑。　　“你说得不对。”余尔莞想了想，还是决定纠正他的错误，“数学是百分制，但体育不是，如果按照百分制的比例，我大概是考了八十三分，属于良好等级。”　　陆翊生听了，尴尬得想抡起拳头打人，但他只是忍着，默不作声。　　余尔莞看到公交靠站，说道，“车来了，我们走吧！”　　车门一开，她便走上去，等站稳后，却不见陆翊生的身影，往外一看，才发现他根本没上车，背对着这边不知要去哪里。　　公交已经启动，余尔莞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一种要去寻仇的凛然。　　她在最近的站点下了车，跑回校门口，早已没有了陆翊生的身影。　　余尔莞站在他离开的地方，脑袋飞速运转，这个方向既不是回家，也不是去酒吧，反而像是去中心广场。　　是上次那里！　　她不再犹豫，飞快往前跑，一路经过丸子摊，跨过了繁华与凌乱的分界线，果真找到了陆翊生。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暗自吃惊。　　狭窄的巷子里，站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氛令人脉搏贲张，分明就是两方势力要打群架的前奏。　　她有些胆怯惶惶，却还是往前，走到陆翊生身边。　　“你怎么来了！”陆翊生低声骂道，他本来就是故意想甩开她。　　余尔莞还没说话，对面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小白，没想到你这么幼稚，专门跟中学生玩，还一次来俩！”　　周围的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来者不善。　　小白站在众人前面，开口问，“X，你们是不是砸了The Zoo的排练室？”　　被称作X的人表情凶狞，竟不否认，“没错！就是我们去砸的，怎样？跟你们长生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滥做好人！”　　“你是因为留不住Veronica，嫉妒The Zoo吧。”　　陆翊生冷冷开口，声音不大，低沉而有磁性，透着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震慑力。　　“中学生！你……”　　陆翊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缓缓道来，“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Veronica为什么宁愿去The Zoo，也不愿意留下，还不是因为你们实在太差劲了，就像现在这样。”　　余尔莞心想，坏了，在火上浇了油。　　但是……好帅。　　The X Band的人破口大骂，冲过来就要开打。　　余尔莞吓得躲在陆翊生背后，闭上眼睛。　　“住手！”　　一个流莺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余尔莞回头，看见巷子里走出一位苗条女子，梳着长长的脏辫，眉眼间风情万种，美得她都移不开视线。　　“Ronnie！”X喊道。　　“不许叫我Ronnie，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是喊我Veronica吧。”女子停在光亮处，远远对X说。　　“Ronnie，你别生气了，回来吧！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参加比赛吗！”　　“你好意思？牛高马大，还去欺负中学生。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和The Zoo也会去参加节目，到时候，赛场上一决高下吧。”Veronica说着，言语间透露出与她柔媚外表不同的霸气。　　“那要是我们赢了，你回来吗？”X不死心，话中满满当当的柔情似水。　　Veronica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道，“比赛结束之前，你们不许去惹The Zoo。”　　X见她没有拒绝，知道自己有机会了，见好就收，“好！我答应你！兄弟们，我们走！”　　说完，带着一帮兄弟很快消失在小巷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