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独自呢喃,忽觉无趣。人都死了,她自己在这儿说什么都无用。
叹息一声,上前把紧闭的窗推开,第一眼就看到候在韶华宫前的苏觅。
必是等待已久,夜里清凉,苏觅冷得嘴巴泛白。
聂笙关上窗,“让苏尚侍进来。”
苏觅听到召见那刻,总算是过了寒夜的惩罚,可迈入韶华宫时又觉得是另一种煎熬。
有时,她实在看不懂陛下,也猜不到陛下的心思。
尽管在外人看来她是陛下跟前红人。
“臣从严少卿那里拿回陛下要的东西。”她将手中长木盒呈上来,盒子上残留着夜里的寒霜。
长盒上扣着一把精致的铜锁,其主人想必十分珍爱。
“在哪里找到的。”
“回陛下,据严少卿手下人说是在一间密室,除了各地州良田地契,金银珠宝等,藏得最深的便是这个。”
“没有人打开吧?”聂笙望着长盒,低声道。
“臣依陛下吩咐,不敢假手于人,不曾有人见过。”
“那就好。”
聂笙动了动铜锁,怎么看怎么可笑。
片刻,她抬眼,烛台上的光摇摇欲坠,将苏觅的身影全然倒映地上,她紧扣着双手,似有话要说。
“不说就出去吧。”
“砰。”苏觅跪下来,“臣有话要说,之前把、把那些证物交给臣的人在天牢中,他……他想求见陛下一面。”说完,苏觅感觉心要跳出来。
这是她交换证据的代价,是她擅自的决定。连她自己都无法肯定陛下会否答应。
而且,她知道那人不简单,后路是否给自己惹上麻烦,她已经无心去探查,她当时一心只想给兄长报仇。
“你答应了?”
苏觅咬了咬唇,“陛下若是不想见,臣立刻回绝——”
“见吧,毕竟他很有胆量。不是吗?”
苏觅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愣在原处。她没想到陛下会轻易答应。
一时惊得无话,等听到陛下轻敲桌案时她才回神,连忙道:“那臣告退。”
直到走出韶华宫,苏觅还处于恍惚之中。一抬首便是繁星满布,她不由得释然的松口气。
结束了,哥哥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她揪着衣襟,好似卸下重担。
当日把证物放在方御史府门前时她心里打鼓,虽然明白陛下的意思,无非是要一个公正严明的人挑破大长公主的事儿。
她原本以为此事会闹得满城风雨,没想到陛下还是压下来,不过好的是大长公主终于死了。
无论死因如何,都是报应。
其余的她不知,也不该去好奇。
潮汐殿
繁复的山水壁画占据整面墙,髹漆雕画花梨木屏风静立宽敞的坐榻旁,鲛绡纱罗帐上绣着鸾凤纹样,在昏黄的宫灯下活灵活现。
漆背金花银叶的方丈镜搁置在白玉堆砌的台基上,而镜中人面若寒霜。
看着镜中的自己,聂笙发钗已卸,仅着薄纱上襦,月色暗纹束胸长裙犹显单薄,就是额间艳丽的花钿却也隐藏不了疏冷。
寝宫的宫人都被她遣出去,这里比之韶华宫还要安静。
“当真是……看着自己都觉得厌恶。”她强迫自己移开眼。
走到西边的黑漆描金首尾刻鹤鹿同春书案边,旁置数方宝砚,聂笙跪坐而下,看着跟前的长木盒。
长木盒普普通通,无甚出彩之处。
她安排在大长公主府的暗桩可不止大总管一个,有些东西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聂笙好似下定决心般,直接用锋利匕首‘咔嚓’。
长盒打开,里面没什么奇珍异宝之类。
躺着的就一副画。
聂笙取出那卷画,放在旁边,一点一点展现出。
青白玉簪,墨发飘摇,纷扰梨树下,男子伫立其下,腰间别着环佩,身姿高挑,犹如天人。
如果不看脸的话,聂笙势必不会怒从心起。
那张脸极为俊雅,五官由画师下足了功夫,将画中人的温柔点到即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没有大部分男子的粗犷,温润和煦的气质仅仅从一幅画中透露出来。
特别是左眼角上一点小痣,实在勾魂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画的是神仙。
聂笙抓着卷轴,深呼吸克制住要去鞭尸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