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鞭嘉平的尸。
如果苏觅在的话就会发现,死去的陈侍君和当日在大长公主府遭罪的男宠,竟都有一两分相似画中人。
明明早就知道,可亲眼看见罪证,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
聂笙紧着牙关,不停给自己说嘉平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姑姑……你死得可不冤。敢觊觎自己的侄子,还真是死性不改!”
聂笙索性闭上眼,脸上沁出冷汗,待到心里怒火悄然平息之后,她才勉强睁眼。
只是杀意和寒气在她眼中充斥,就像是暗夜夺命的女皇。
“兄长你看,在外看来你已经死了,可你在多少人心里还活着。就连咱们的姑姑都对你痴心妄想。”
“姑姑的心思我何尝不知,无非是野心和你的缘故。她定是觉得我抢了兄长你的皇位,才轻信外臣,真是蠢不可及。”
她低声道,忽又苦笑着说:“笙儿一直在竭力护着这位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萧瑟的风穿堂而过,她枕着手臂靠在书案上,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画中人脸上,晶莹中藏匿的思念和期盼如山海而至。
楚遥她会守住,她一定会等到兄长回来把最好的楚遥送还给他。
绿衣和探雪压着步子走进来,早先就知道女帝心情不好,连带着整日皆是小心翼翼。
殿中充斥着冷意,探雪一眼看去连着的数扇窗全部大开,她赶紧上前一一关上。
甚为无奈。
陛下还是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绿衣来到书案旁,不敢出声,取来厚衣裳给聂笙披上,无意瞥见聂笙手肘压着的画卷,只露出一半身子来,明显是男子。
至于是谁她看不出,也不敢多看,怕把聂笙吵醒,她移了步子,和探雪对上,两人又悄悄退去。
“两位姐姐,陛下一日不叫人近身,无事吧?”晋白急得抓耳挠腮,他是没那胆子闯进去,只能仰仗探雪和绿衣。
探雪回:“无事,既然陛下想独处,就不必打扰,你好好守在此处。”
“是是是,奴婢明白。两位姐姐守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绿衣揉揉脑袋,她和探雪一直守在殿门外,先是被冷风吹了阵子,现在困意来袭,有些撑不住。
探雪颔首之后便拉着昏昏欲睡的绿衣绕过曲折回廊,往潮汐殿后面而去。
那里便是她和绿衣住的地方,园子里栽种了许多枣树,之前绿衣老是喜欢打枣吃。
这个园子住的都是伺候在潮汐殿的宫人,自然,探雪和绿衣是大宫女,吃住各级是有区别的。
她俩相对着东西间,绿衣捂着嘴,眼皮都快睁不开,“探雪姐姐,我实在困极,就先回了。”
“嗯,早些歇着吧。”探雪颔首,目送绿衣进屋。
回到屋中,探雪也感觉到全身疲累,她背靠着门,也准备睡一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腰牌不见了。
她浑身摸了一遭,怕是落在回来途中。
思来想去,这东西不能丢,也丢不得。
这不,还得去找回来。
推开门,正欲往园子外走,对面屋子的门恰好打开,探雪本欲要唤住绿衣,却见其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全无方才的困顿,反而谨慎的左右看看。
探雪手快的将门别过去,将自己掩盖。
奇怪,方才一路上不还吵着睡觉。
她心存疑惑,再推门看去,只剩绿衣一片衣角,探雪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是浣溪池的方向,那处在潮汐殿西后边的角落处,偏僻得紧,平日里没什么人往那边走。
探雪抓着门框,想起近段时日绿衣先是大病初愈,之后老是独自发呆,心不在焉。
这幅心事重重的模样,她问了对方只推脱没事……
绿衣来到浣溪池,她自小便进宫,对皇宫早已熟悉于心。
回想,前些年一直是洒扫打杂的宫人,后来聂笙继位之后,尚宫局着手选拔女帝的贴身侍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选过去了,当时只觉得天上掉馅饼。
毕竟,一个洒扫宫人,和女帝的贴身宫人,这完全是两种命途。
起码,她不会被嬷嬷打骂,不会遭受旁的宫人的辱骂白眼。
绿衣想到如今地位,皆是因为女帝。她将手中纸钱抛入小铜盆,脸颊埋入黑暗中。
不一会儿,身子颤抖起来,隐约发出啜泣的声音,绿衣抬手猛的把脸上泪珠全部擦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绿衣悲愤的不知对谁说话。
她看着铜盆的火光,在她洁白的脸上笼罩出一分怨恨,“星儿……你好好去吧,对不起。”
入神间,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乃至阴影靠近,黑影就站在绿衣身边。
她当然注意到,顿时冷汗冒出,犹豫着要不要回首。
一只手攀附上她的肩膀。
“啊!”
“哐当。”铜盆因她的动作,霹雳作响,直接盖住那些纸钱。
探雪盯着地上那摊子,随即将目光落在绿衣身上,一瞬间的反应是恐慌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