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尔眸光轻动,仍旧低声抽噎着,胸前的衣襟随着她微喘的气息起伏不定。
春色无限。
楼君炎幽邃的眸子暗了暗,骤然倾身上前,薄削的唇堪堪刷过她的耳际,惹得她一阵战栗。
他低喃,声音低哑诱/人:“你若再不止哭,为夫便要……”
陆燕尔虽不再放声大哭,可晶莹的泪珠儿仍滚落个不停,她瑟缩了一下身子,眼神忿忿,带着丝蛮不讲理的娇憨:“我难受,我想哭,难道你不许么……唔。”
楼君炎低头,猛地攫住那喋喋不休的唇瓣,以吻封缄,堵住了小姑娘的呜咽声。
点到即止。
楼君炎起身,看着小姑娘茫然呆滞的双眸,眼里的笑意渐深。
这还真是止哭良药,陆燕尔惊的眼泪都缩回了眼眶,脑子嗡嗡作响,莹润的小脸早已憋得绯红,半晌,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气:
“你……”
抬头却见楼君炎坐在桌边,正拎着壶酒往杯里倒,陆燕尔深吸口气,几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壶,气势汹汹道:“不许喝酒!”
经此一闹,却激起了陆燕尔骨子里的叛逆,她直接将壶里的酒倒了个精光,同楼君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许喝酒!”
楼君炎:“……”
初时,还委婉地询问他,你可不可以不喝酒?
如今,却是母老虎般威胁,你不许喝酒!
楼君炎默默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酒壶,心绪复杂地去了后院练剑。
他不跟个小姑娘计较!
方才醒的太早,此时天色也才蒙蒙亮,陆燕尔梳洗打扮后,摸了摸发烫的双颊,等到压下那股子臊意,便去了烟霞阁向婆婆晨昏定省。
虽没悟透无字家规的玄机,但做好儿媳的本分总归没错。
楼夫人上无公婆,下无儿媳,又不习惯午休小憩,平常稍微起的有些晚,不像其他人家的妇人既要向婆婆问安,又要接受媳妇的请安,乍然听闻陆燕尔这般早便向她请安,强打着精神让陈妈妈给她着装。
陆燕尔臻首娥眉,乖顺地垂着头,恭敬地福了福身:“母亲,安康。”
楼夫人扫她一眼:“低着头做什么,我就这般吓人?”
“母亲和善心慈,儿媳怎会怕母亲,亲近都还来不及呢。”
这番恭维讨好的话说出口,陆燕尔自个儿都有点鄙视自己,颇为懊恼地抬起头,却很好的收敛起脸上不该有的情绪。
看到陆燕尔兔子般红肿的眼眸,楼夫人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言语落下,又觉得话中关切之意甚浓,不符合她恶婆婆的形象,转眼,冷下脸说道:“罢了,请过安,就别再来打扰我。”
“是,母亲。”
陆燕尔应声退了出去,立在院中,蹙眉朝屋子的方向看过去,面露困惑,方才婆婆分明想要关心她来着,可转瞬却是不知为何,态度忽然冷淡了下来。
屋里,楼夫人同陈妈妈说道:“你去问下她院里的丫鬟,她为何哭?”
陈妈妈回道:“先前,少夫人房里的春花丫头来过了,说少夫人无缘无故与公子大闹了一场,怕是那时哭的吧。”
楼夫人描眉的手一顿,皱眉道:“春花?”
“前两年,府上发卖了几个心怀鬼胎的丫鬟,后又买了一批补进的丫鬟,春花就是其中之一。春花这名字还是夫人您给赐名的,说她长得如春天那娇花一样惹人怜惜,夫人忘了么?”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公子最近不是娶亲么,便挑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去少夫人屋里伺候着。”陈妈妈顿了顿,面色似有些为难,“不过,春花刚才还说了一件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讲。”
“何事?”
陈妈妈道:“公子与少夫人并未圆房,这两日都是分榻而睡!”
啪。
楼夫人将眉笔一掌拍在梳妆台上,脸上腾起怒意:“主子的事也是她一个小蹄子能随意编排的?日子过得太、安生了,怕是生出了其它不该有的心思,将她逐出府,省的酿成祸端。”
楼君炎一直抗拒娶亲之事,对男女情/事全不上心,楼夫人怕儿子有什么隐疾,故而府上买的丫鬟都是样貌好的,企图能勾起楼君炎对女色的兴趣,若他真对某个丫鬟动了心思,暂收做通房丫头,生个一儿半女,抬作姨娘也可。
但,饶是满府春色,那臭小子一派清心寡欲,整月整月的不回府,就连那个被他带回来的翠珠,整整五年,也只是个勉强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
那翠珠也是个标志体面的可人儿,楼夫人气的都快抑郁了,跟儿子同龄的早已诞下一儿半女,可他连个妻子都无,谁曾想,峰回路转冒出个陆燕尔,原以为他又会拒绝,没成想他却答应了。
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哪能让那些幺蛾子作乱。
陈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它三个丫鬟在外间伺候,昨日,少夫人却让春花去了内屋伺候,若此时发卖,不知少夫人会不会误会夫人的一片好心?”
楼夫人想了想,道:“那就等一段时间再说,先盯着点儿。”
陈妈妈笑道:“夫人对少夫人真好,只是少夫人与公子……”
“强按的牛头不吃草,小夫妻屋内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何况,儿媳妇天资绝色,又娇又软的,我就不相信臭小子血气方刚的,不开窍?”
*
接下来的日子,陆燕尔每日卯时必到烟霞阁报到,晨昏定省不曾一日落下,可却害苦了楼夫人,陆燕尔每日不止问安,还东拉西扯地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就会绕到无字家规上面,一副虚心求她解惑的诚恳模样。
无字家规本就只是个玩笑而已!
解什么惑?
楼夫人觉得自己恶婆婆的形象快要伪装不下去了。
这日早上,楼夫人见陆燕尔又有拉着她套话的嫌疑,忙冷着脸将她赶出去了。
陆燕尔也不恼,眉眼弯弯地退了出去。
经过这些天的摸索试探,她发现这位婆婆并不像面上表现出的……那般不待见她,她的厌烦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冷言冷语,其犀利程度甚至比不上侯夫人当日对她的十分之一羞辱,哪怕她已有激怒她的趋势,可她只是挥手让自己退下罢了。
思及此,陆燕尔唇角微微上扬。
晚晴笑道:“小姐,心情不错?”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