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不愿与我这把老骨头住一间屋啊?”
陈老伯见状,笑着打趣。
“不不是”才怪!
又瞅了一眼那两张对立而置的架子床,姚子碧的脸皱成了一朵开残的菊花。
“像个姑娘家似的!”
陈老伯嫌弃地一摆手,便转身朝大门走去,并推门而出。
“陈老伯,你去哪儿啊?”
姚子碧急忙追了出去,不过,却只看到陈老伯那白花花的后脑勺于夜色之下,渐入黑暗。
“陈老伯?”
因为还不太熟悉周围的环境,姚子碧搓了搓手,没敢走远,只在门口来回踱步。
陈家是四进院落,一进院子是正门,对着顺河街正街,打通之后,作为前店卖酒二进院子是陈家人自己的居所,陈重曲、缸子、陈母与荔枝他们皆住在那里三进院子是酿酒工人的住所,现下,她便处于三进院子内而四进院子则是后院,对着顺河街后街,是酿酒之地。
三进院子呈口字型,内设有北房正房、东厢房与西厢房各三座,正房只有一层,分三间房,陈老伯、三清、米家兄弟,以及另一名跟随三清学造曲的学徒住在此处。
东西两厢房皆为两层,上下各两间房,住着其他学徒。
南边一角是茅厕,另一角是灶房,不过,由于众人皆于二进院子用膳,那间灶房便极少开火。
院子的中央伫立着一棵高达四丈的油樟树,树形美观、姿态雄伟,分枝似女子舞动的手臂,时而伸展、时而弯曲地绵延向上,载着葱葱茏茏的叶子,迎接着月光的轻抚,反射出幽蓝的光晕,将烛火稀疏的院落点亮。
“陈老伯该不会以为我不愿于他同住一屋,气得去别处住了吧?”
望着悬挂于夜空的月牙,姚子碧忧心忡忡。
“来来来,搭把手!”
就在姚子碧纠结着要不要去寻找陈老伯之时,忽闻陈老伯的声音由远及近,并伴随着一轻一重不同的脚步声。
只见,陈老伯手里拿着一把铁榔头、两根铁钉,肩上还扛着一卷麻绳,大步流星地朝姚子碧行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名身材娇小的豆蔻少女,她双手抱着一叠粗麻布,迈着碎步,垂首而行。
“这是”
姚子碧不解,伸长脖子,偷偷地瞅向那名少女,不过,少女的头垂得很低,只能看清其头上的双丫髻。
“酒儿,先把麻布放下,你与小丰子一块儿,将绳子拉直。”
陈老伯率先进门,对着房顶环视一圈后,便将麻绳放下,拿过油灯,立于房间中央,指挥二人对着他所指的位置,将麻绳拉直。
看着陈老伯手里的铁榔头与铁钉,姚子碧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牵根绳子挂麻布,给房间做个区域划分。
想到此,姚子碧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遂手脚麻利地与酒儿一道,拉扯绳索。
“砰砰砰”
很快,房间内便传来的敲打声。
“陈老伯,你在做啥呢?这大晚上的,乒乒乓乓,打算拆房子吗?”
住在隔壁的米家兄弟走了出来,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语带抱怨。
“地动了?”
紧跟着,三清与同住的那名学徒亦走出房门,向这边缓缓行来。
“一会儿便好,你们赶紧回屋睡觉!”陈老伯不耐道,手里动作不停。
“我来帮你!”
清醒过后,大米急忙上前,夺过了陈老伯手里的榔头,并将其扶下凳子,接替他,继续钉钉子。
“陈老伯,你这是害羞呢?还要弄块布来挡住。”
大米嘴碎,手里忙活着,嘴巴也不歇着。
听闻此话,姚子碧拽住袖口,垂首赧颜。
“对!我害羞。”陈老伯大声道。
“哈哈哈你一张老脸,有啥可害羞的,要我说呀,该害羞的,是咱们小丰子。”大米大笑道。
“额”
姚子碧将袖口拽得更紧,脸颊亦爬上了红晕。
“就你话多!赶紧的。”
陈老伯一抬脚,轻轻地踹了一下大米的屁股。
“那个小丰子。”
三清悄悄行至姚子碧身旁,轻声道:“现下房间都住满了,你先将就一下吧,待到学徒离去之后,你就可以单独住一间房了。”
“哦好的。”
姚子碧点点头,向其莞尔一笑。
“不过,老学徒走了,就不来新人了吗?”
稍许后,姚子碧看向三清,好奇而语。
“来的,不过,一般皆在春季。通常啊,初春时节,会有许多学徒上门学艺,待到半年一年的时间,学成之后,便会选择与我们签下契约,或离去自行开店谋生。春季嘛,万物更新,鸟兽发丨情,亦是学手艺的好时机。”三清解释道。
“额”
万物更新,鸟兽发丨情?
这话让姚子碧哭笑不得,她松开袖口,又问道:“我看你们招的学徒不少,可为何长契工只有你们几个呢?”
“因为最终合格的学徒很少呀!”
三清瞅了一眼立于一旁看热闹的那名学徒,拉着姚子碧,行至无人处,继续道:“别看咱们少东家年轻,但他自幼在酒坛里泡大,会走路时,便会喝酒了,加之有咱们老东家的悉心栽培,年纪轻轻,便掌握了高超的酿酒手艺,因而,他对自家酒坊的工人就格外严格,一般的学徒,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即便在咱们这儿扎根学个两三年,亦不见得,能入他之眼。”玩吧anbar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