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沈望舒倒是没觉得有意外,气定神闲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上。
“咦,这是什么,脏死了!”岳澄万分嫌弃。
沈望舒却一点没嫌弃那东西脏,反倒是伸手拨拉了两下,笑嘻嘻地向叶无咎道:“叶公子,您应当也是认得一点药的吧?看看这些有什么不同。”
叶无咎研制毒物,别说是霉变的,便是腐坏之物也见过不少,甚至还自己动手提炼过,也是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当即就捻起一撮细细查看。这一看还真教他看出些毛病,剑眉一扬,“这不是一批药!”
“这还真不是一批,有的是上佳的杭白芷,有的却是兴安白芷,品相甚差。”沈望舒细心地解释着,“若不是看到这个,我也不能想到药材被盗上。想来那盗药的也不是傻子,知道东西取出之后还得有东西来填补。只是当时情急,找不到品相相当的药,只好滥竽充数了。不过那日下雨,换药之时就被带进去一些潮气,所以药材霉变了。”
“如果他有这么多上好的,干嘛来换你们的?”岳澄嘀嘀咕咕。
叶无咎摸着下巴道:“也对,听说这药粉十分厉害,若不是上好的料,炮制手法再厉害也是不成的。”
韩青溪想了一阵,“但我还有一事不明。”
沈望舒对着女子还是十分温和的,何况韩青溪其实对他也还算得不错了,“韩姑娘请说。”
“松风剑派接到泰兴镖局求助,约摸是一个月前。我们来潇湘的速度不快,大概用了四日,泰兴镖局因为失镖而焦急,脚程再快也是两日。也就是说泰兴镖局失镖,其实是在一个多月之前。”韩青溪缓缓说着。
萧焕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屈指在桌上一叩,“是了,那日小舒与苏慕平一同来找我们,听说那一日他也是刚到,也就是说苏慕平比我们晚来一两日。药草又是比苏慕平更晚才到……总不至那一船药草是比苏慕平先上路然后用了一个月才从沅陵到天子山吧?”
说起此事的时候,萧焕有些小心翼翼的,怕是提起此事沈望舒心里不痛快。
只是沈望舒似乎没想到那儿去,专心想着这两人提出的疑点,“或许是用药的人先对泰兴镖局动了手脚,然后想对付下一家的时候发现药材不够了,而一时又买不齐,所以才对我们的船下手了?”
岳澄几乎要笑出来,“哎,你自己信吗?”
好吧,老实说,沈望舒是不信的,毕竟也太巧了些。
但此事本就这么巧,他委实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小舒所说也有些道理。”萧焕见沈望舒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自觉为他圆起了话头,“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还得去求证一番比较好。”
“求证什么,又要怎么求证?”叶无咎问。
萧焕也学着沈望舒那样,蘸了茶水在桌上写:“明月山庄的船是几时到沅陵的、又是几时走的、其间是否下雨,苏慕平又是几时到沅陵、几时离开的。还有这远运船行,到底与泰兴镖局的事有没有牵连、他的东家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叶无咎“啧”了一声,“够得查,希望你们十天之内能查明白。”他倒是很无所谓,当然是一个劲地说风凉话。
这是原本和沈望舒也没什么关系,他却坚持来了,甚至不是为了洗刷苏慕平的冤屈。“明月山庄的徽记我最熟悉,我去问问附近的客栈食肆有没有见过我们的药船。”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奔波,把徽记画出来给我们就是了。”萧焕也没料到沈望舒才因为替自己说话被苏闻打了一顿便又敢因为他而私自离山。虽然不敢这么想,但萧焕大概也意识到,沈望舒其实是担心他的安危,不是一路上是否会遇到危险,而是十日内他们能否探知真相。
小舒其实还是在乎他的,他能感觉得到。萧焕有些开心,不过这份开心却更让他愧疚不已,自然不愿意再让沈望舒受累了。
但他却忘了,沈望舒是个极其要强之人,如今连叶无咎这个原本可以暗中使绊子的人都表示出要帮忙的意思,他怎能因为一点皮肉伤就留在客栈不去打听呢。
“你以为有徽记便罢了么?我们的药船与其他船只相差甚大,我认得,你们认得么?”沈望舒轻笑一声,“更何况,如若泰兴镖局的船真是在此处被动了手脚,那么此地不是有人手握大量的迷药便是有人知道这个方子,想要下黑手也是易如反掌。那迷药多厉害你们也知道吧,但你们有我熟识吗?”
岳澄还不知道其中的关窍,“你很熟识那迷药?那你不……哦,万一就是你配的,凭什么告诉我们。不对,你跟着我们不安好心啊!”
“还真不好意思,在下虽然在明月山庄当弟子,医术还真是一塌糊涂,你便是打死我我也配不出这药来,不过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沈望舒上身微微前倾,语气仿佛是在逗弄岳澄,“你师兄没有告诉你吗?以前我经常用这东西的,得心应手,简直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利器啊。”
“你!”岳澄瞪大双眼,“师兄师姐!这事说不好就是倚霄宫的余孽所为啊!咱们还是先把沈望舒抓起来,堂堂少宫主陷于我手,我就不信那些阴魂不散的余孽不投鼠忌器!”
他这话一说,没人响应。萧焕、韩青溪甚至是叶无咎都神色古怪地望着他。
唯独沈望舒笑吟吟的,笃定他不会拿自己怎样。
那天连叶无咎都看出来了,岳澄与沈望舒应当是有极深的渊源,否则身上也不会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迹。叶无咎猜测,要么沈望舒与岳澄是兄弟,因着沈千峰与岳正亭的恩怨,故而将他的儿子偷了一个在身边要么岳澄与沈望舒是兄弟,沈千峰故意把自己的儿子给仇人养,总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恶心岳正亭,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天他自己就先折在萧焕手上了。
韩青溪却是知道岳正亭从来就没有双生子的,所以岳澄必定是沈千峰的子嗣。
至于岳正亭原本的儿子去了何处、岳澄如何就成了自己的小师弟,韩青溪还猜不透。
萧焕却是几乎知道全部真相的,听岳澄这么说,感叹他这个师弟还真是命好、被门派上下宠得如此天真的同时,又开始深深地心疼起沈望舒来。
“莫要胡说,倚霄宫还剩下些什么人难道我还不清楚?”萧焕叱了一声,“那大家就一同去吧,当心些,莫要着了道。”
不久前萧焕还当着沈望舒的面猜测过是不是倚霄宫的余孽在为祸,谁知这么快就帮着他说话而斥责自家师弟了,不由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萧焕更是心底一疼,很想把这个人狠狠地揉入怀中。
习惯性申了榜,不小心还真的上榜了,这个周……大约会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