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毕竟再倒回去十几年,都是这一带响当当的人物,知道也不稀奇。”在客栈安置好,萧焕便迫不及待地把人都聚在一起,继续商讨案子的事情。毕竟叶无咎都跟来了,他是切实感觉到一点压力。何况这个事情本来也不算特别复杂,却足足拖了十多日还没什么头绪,倒仿佛松风剑派的人多无能似的。
韩青溪也想过,“但那两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最近要小心,千万别被我们看出端倪,此事也就十有八九和他们有关吧,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胡乱揣测容易,证据呢?”叶无咎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多数时间也是听他们说,偶尔开口。
萧焕淡声道:“若真是他们做下的,总能留下痕迹的。想个办法混进去查探吧。”
这话说到这儿告一段落,一直没插上嘴的岳澄便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专心吃点心的沈望舒,“师兄,你为什么把他带过来?苏闻知道吗?”
沈望舒把剩下的半块绿豆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滓,好笑道:“若不是我,你以为你师兄能顺利地到沅陵?他找得着路么?”
“叶无咎不认得路么?”岳澄不服气。都是做水匪的,洪涛水寨的名气那么大,估计敢伸手的地方也远,岳澄还真的不信叶无咎找不到如何来沅陵赤山渡。
看着沈望舒与岳澄斗嘴,萧焕真是一阵无奈这两个人,不说身世互换,但总觉得沈望舒是在代岳澄受过,偏偏岳澄还被保护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知道,专会与沈望舒过不去,委实是让他有些心疼了。
于是萧焕敲了敲桌子,“小舒,你就别逗他了。因为前些日子我带着药方上明月山庄想悄悄请人看看是什么药,却不料着实有些蹊跷。”
“怎么说?”叶无咎来了兴趣。虽然不是什么剧毒,但终归不是好东西,岳澄喜欢。
“看药的是明月山庄七弟子容致,只能看出是用了曼陀罗、生草乌、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羊踯躅、茉莉根与菖蒲草,不知炮制手法如何……”
叶无咎当即嗤笑一声,用“你们不识货”的眼神望着萧焕,“你找苏慕平啊,这小子肯定能看出来。容致么,我都没听说过。”
沈望舒点头,“若是二师兄知道叶公子如此夸赞他,定然也是十分开心的。只是不巧得很,他不在山上。”
叶无咎皱眉,“不在山上?他不是刚回来么,怎么这就乱跑了?”
“没办法啊,师兄采买的药材有大量霉变,需得重新购置。”
叶无咎笑得更是得意,“这小子,不是说素来谨慎得很么,居然还能让买回来的药给发霉了!哎哟不行,下次见到他,我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沈望舒亦浅浅勾起唇角,“那叶公子知道霉变的药材是哪几味么?”
“这我哪知道?”
萧焕接了下去,“不多不少,正是那九味。”
叶无咎笑不出来了。连韩青溪与岳澄都吃了一惊。
几乎没过脑子,岳澄脱口而出:“所以就是苏慕平配的药咯?”
沈望舒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韩青溪有点尴尬,连忙道:“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只是巧合呢?”
“若是巧合就罢了,我们也不至辗转到沅陵来。只是听闻吕先生家的船一向都是在此修缮,而我师兄……若是往江南采买药材,一路上歇脚的地方也是确定的,这其中一站,便是沅陵赤山渡。”沈望舒不紧不慢地说着。
叶无咎一时没想明白,拧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假使,”修长的手指蘸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划出几道痕迹,“我师兄押送药材在沅陵上岸歇息,但药材总是不会上岸的吧,是需要停在船上的。恰巧泰兴镖局的船也正在沅陵修缮……药材也有了,船也有了,什么事都能办了吧?”
也不知是听没听明白,岳澄蓦地笑了一声,“沈望舒,你这么怀疑你师兄,他知道么?原来你跑这么一趟,是为了替他遮掩啊!”
“我几时怀疑我师兄了?”沈望舒瞧傻子似的瞧了岳澄一眼,“医毒不分家,叶公子可能知道,药材在运送之时,一定要严密封舱,就怕灌了潮气。凭我师兄的谨慎,这么些年采买药材就从未出过岔子,自然不会是在上船之时出了纰漏,应当是半路被做了手脚。”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苏慕平不在船上,然后盗取了药材去炼药,又因为行事慌乱,所以连封也没封严实,所以药材发霉了?”叶无咎觉得匪夷所思。
沈望舒却点点头,“叶公子觉得有没有道理?”
岳澄哼道:“听说潇湘一带也多雨,想必也是有些潮湿的吧。难道你不知道器物霉变,也需得好些水汽并暴露许久么?如果真有人偷药,那人是一片一片数的么?不然如何能灌入这么多水?”
韩青溪却摇了摇头,“未必。若是取药那日是雨天,即便只有一小会也足以致使药物霉变了。”
这下其他人不知道问什么了,因为这么一解释,这个思路就很像那么回事。
不过沉默一阵,萧焕又突然问道:“明月山庄采买药材没有定数的么?”
“嗯?”沈望舒抬眼看他。
“像我们松风剑派,若需采买,所有的物事都是有定数的,采买之人所携带的银两出入不大。”
叶无咎身子前探,“不错,我们洪涛水寨也是如此。”
“想必你们也是有些定量的吧?即便药材品质不可控制,见品相不好买的少些,买完装船之前也是要登记造册的吧?不然他说多少便是多少,这银钱岂不是随意花?”萧焕是从未如此在意过措辞的,生怕惹了沈望舒不快,“下船之时也是要核对的吧?若是药材真的被盗,数量对不上,苏慕平不可能没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