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则杨和玉清浅一道走着,纵使孙则杨已经放慢了脚步,她却还是有些跟不上。 她的膝盖还疼得厉害,走一步便疼得入骨,步伐自然慢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忍住疼痛,努力跟上孙则杨的步伐。 孙则杨走了几步便察觉到她的踉踉跄跄,便停了下来看向玉清浅。 玉清浅看到孙则杨转向她,瞬间收起了痛楚的表情,装作无事地问道,“孙大人怎么突然停下了?” “昭仪的腿怎么了?” 玉清浅眨了眨眼,道,“孙大人在说什么?” 孙则杨看着面前的少女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双盈盈眸子里写满倔强,她是打定了不想让自己知晓她的伤势。 看她走路都磕绊的样子应是受了不小的伤,然而据他所知,这几日并未有太医去过她寝殿问诊。 孙则杨将视线移向玉清浅的腿,微皱了眉,那么看来伤口还没处理。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将手探向玉清浅的腿。 玉清浅微惊,下意识移开,刚挪了一步便疼的她皱起了眉。 孙则杨眸光微动,缓声问道,“昭仪现在可以告诉下官怎么回事了吧?” “啊,这个……”玉清浅看实在瞒不住,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实情,只道,“不小心磕了下。” 孙则杨皱着眉毛将玉清浅扶到了院落的座椅上,想要将裙摆拉开查看。 玉清浅将裙摆扯回,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软声道,“我没事的,孙大人不用操心。” “医者父母心。”孙则杨淡淡的道,“希望昭仪不要炜疾忌医。” 玉清浅拗不过他,只好依着他给她治疗。 孙则杨小心地掀开了裙摆,尽量不碰到伤口地轻轻将裤腿卷起来。她的膝盖只是被简单的包扎了下,包扎人的手艺的一塌糊涂。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昭仪这是自己包扎的?” 玉清浅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回答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包扎嘛。自然是丑了点。” “昭仪受伤,怎么不唤下官来治疗?” 她认真道,“我觉得太麻烦孙大人你了,自从我入了冷宫以来,你便一直照顾着我。我给你的报酬也不要,我一直都很过意不去的。” 孙则杨闻言倒是略感意外,在万千的可能里,他倒是没想过一向骄纵的玉昭仪竟会如此。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她,眼中的神色让她捉摸不透,他低声问道,“那是不是下官收了报酬,昭仪便会愿意麻烦下官?” 玉清浅弯起唇,点了点头,欣喜道,“你愿意收了?” 她连忙将耳坠解了下来递给他。 孙则杨随意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荷包,抿去嘴角的笑意道,“如果昭仪愿意的话,就将此物送给下官吧。” 玉清浅有些意外地看向荷包,腰间上的荷包是她无事打发时间绣的,是她的初学品,用的还是珍珠做刺绣的边角料。成品针脚蹩脚,配色古怪,线条也不流畅。 虽然她承认很丑,但她觉得丑萌丑萌,倒也没嫌弃地挂在了身上,反正在冷宫也不会有人嘲笑她。 她有些意外孙则杨怎么看上了这个,她将荷包解下,捧在手心里问道,“孙大人怎么会看上这个?” “下官倒是觉得这荷包上的猪还挺可爱。” 玉清浅:…… 她面无表情地道,“这明明是猫。” “孙大人的眼光真的是独具一格。” 孙则杨神色未变说道,“谢昭仪夸赞。” 玉清浅还是有些不相信,问道,“你当真要这个?” “怎么?”孙则杨淡淡问道,“昭仪不肯给?” 她只好将荷包塞到了他的手心,他接过细细打量了下便勾唇小心地收了起来。 “现在昭仪愿意麻烦下官了吗?” 玉清浅点了点头。 孙则杨皱着眉轻轻地解开了纱布,纱布下的伤口血肉模糊,是很严重的擦伤,伤口附近还有几处青青紫紫的淤青,在她纤细白皙的腿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眸色微动,如此严重的擦伤,她方才竟忍着痛意一声不吭地努力跟着自己的步伐。 先前的玉昭仪受宠时,可是头晕都要大仗式招去大部分的太医前去问诊。 玉清浅看着孙则杨神色深沉,笑了起来将腿移开道,“医者父母心,孙大人是真把我当女儿了不成?我是真的没事。” “昭仪是不是又淘气了?”孙则杨一言不发的从药箱里拿出伤药,给她轻轻地点涂了在伤口上。 “我没有。”玉清浅小声的嘟囔反驳道。 纵然孙则杨很小心,玉清浅还是痛的“嘶”了一声。 “叫你胡闹。”孙则杨嘴上责怪着她,手上却愈加放轻了动作。 明明嘴巴紧紧抿着一副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举止却这么温柔。 玉清浅看着细心给她上药的孙则杨,心中一动。 孙则杨皱着眉看着伤口的严重程度,担忧地道,“怕是要留疤了。” 玉清浅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的。” 现代的时候她喜好参加定向越野比赛,多少免不了磕磕绊绊,像这种伤她还不看在眼里。 “头发不重要,疤也不重要”,孙则杨注视着玉清浅的眸子认真地问道,“在昭仪心中什么是重要的?” 当然是自由。 玉清浅看着蹲坐在她面前的孙则杨,欲言又止。 只听孙则杨又接着问道,“盛宠吗?” 玉清浅气的想一脚踹上去,这家伙真的是误会狂魔。 腿才刚晃了一小下,就被孙则杨抓住了脚踝,只见他皱着眉说道,“别乱动”。 玉清浅只能气地瞪他。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是因为昨天的事受的伤吗?” “哎?”玉清浅惊讶地看向他,她竟没想到孙则杨会知道这事。 “昨天的事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孙则杨看到玉清浅意外的神情,解释道,“就是下官想不知道也难。” 是啊,气势汹汹进玉清浅宫内时还是堂堂修仪,不到几个时辰从玉清浅的宫中出来便成了浣衣院的婢女,所有的奴仆也皆被逐出了宫外,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玉清浅抿了抿唇道,“我只是小伤,而他们差一点便因此死了。” 她垂下眼睫,喃喃道,“若是他们皆因我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孙则杨眸光微动,温言道,“昭仪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如此皆般的事,很难做到明哲保身。若是每次都为其揪心,怕是日子难过。” 她垂下眼睫,神情有些落寞道,“我不想遇到如此皆般的事。” “昭仪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可是我已经在冷宫了。” “正如昭仪所知,也该知道自己不会在冷宫多待吧?”孙则杨看向玉清浅娇美的脸颊。 玉清浅抚了抚脸,她讨厌这张脸。 “我有那么像淑妃吗?” 孙则杨缓缓回答,“昭仪和淑妃完全是不同的人。” 玉清浅怔怔的看向孙则杨。 孙则杨缓缓道,“淑妃温婉贤淑。” 玉清浅伸了伸脖子,期待地看着孙则杨。 孙则杨上完了药,细心地给她包扎好,将药箱提上道,“昭仪,下官扶您回去。” 玉清浅:……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就不温婉贤淑了吗?” 孙则杨闻言笑了起来,反问道,“昭仪不是不喜欢自己像淑妃吗,怎么在意这个?” 玉清浅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说来说去还是在拐着弯骂她。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瘸一拐的跟上他的步伐,他特意将脚步放的很慢,玉清浅基本上是挪着回去。 好不容易挪到目的地,玉清浅站在自家院子门外,向孙则杨摆了摆手道,“今天麻烦孙大人了,我先进去了。” “昭仪,等等。”孙则杨突然出声。 玉清浅好奇地回过头,只见孙则杨从袖口掏出一个布包递了给她。 她一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一边接过布包打开。 是一叠字帖—— 孙则杨缓缓道,“昭仪失忆前也算个才女。” 玉清浅闻言眨巴了一下眼,方意识到孙则杨的言下之意。 就是说她如今的字太丑了。 孙则杨看玉清浅脸色微变,又淡淡道,“正好昭仪可以借此打发打发时间。” 玉清浅倒是知道这孙大人是为她好,她必定是不日要出冷宫的。 皇上的宠妃写的一□□爬字,又如何登得上台面。 她打开字帖细瞧,是端庄秀丽的小楷,一看就是女子写的,她有些发怔。 孙则杨不由自主解释道,“家妹写的一手秀丽小楷,在京城也是十分有名的。” 玉清浅闻言看向他,不由抿唇笑着问道,“孙大人何必跟我解释那么多。” 孙则杨也自觉有些多此一举,眸色微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玉清浅轻轻拂过字帖,一扫心中郁结,冲着孙则杨眉开眼笑道,“孙大人真好。”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寂静宫廷长廊中显得格外娇滴滴,孙则杨看着眼前的眼眸笑得宛如月牙的少女,心跳漏了一拍。 他硬生生地将目光从少女娇俏的脸蛋上移开,淡淡道,“下官希望昭仪今后能少管些这宫廷间的事。” 玉清浅怔了怔,半晌才意识到是指怡婕妤的事,她收敛了笑容,看着面前的孙则杨,心情沉了下去,问道,“孙大人这是在嫌我多管闲事?” 孙则杨摇了摇头道,“下官只是希望昭仪能够照顾好自己。” 玉清浅抬头看着月光下的孙则杨,珠玉似的眼眸依旧是深不可测,然而他那平日坚毅不苟言笑的清俊脸庞却蒙上了一丝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