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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柳月和蓝晋在洞中相安无事地待了三天,期间蓝晋在洞穴里找到另外一个出口,两人伤口好了一些,便急着上路了。

沿着蜿蜒的河道走了一个时辰,又爬过几段洞窟,两人终于重见天日。崇山峻岭中满目青翠,触目所及一点人烟也没有,看了看方向,两人决定往东走。在深山老林里穿行半日之后,两人终于看见了几块稻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农,一问才知道他们还在定城县境内。好在老农家中有一头驴子,两人向老农买了驴子之后,又向他买了两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和吃的,这才赶着驴车向东去往定城。

两人在深山野林里做了这么多天的野人,又穿了一身破烂衣服,不用装扮就是十足的一个乡野村夫,熟人碰上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倒是省了许多麻烦。那些杀手可能还在附近,两人不敢大意,路过几个小村子和城镇都没停留,蓝晋也没有召集他的手下来这里汇合的意思,估计是因为这里太过偏僻,做什么都引人注目,还不如两人轻装简行前往定城来的方便吧。

就这样紧赶慢赶,第二天傍晚,定城的钟楼终于露出尖顶来了。

定城县往东便是梧城县,往南是应城县,虽然境内多山地,但也有些肥沃的山间平地,在东仪郡境内是比较大的县了。如今东仪各处戒严,定城自然免不了,没有身份文牒是进不了城的,柳月的文牒是假的,此时拿出来恐被人认出来,蓝晋更不用说,身上还带着一柄剑,买驴子和衣服又花光了柳月身上的银子,两人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起先柳月没想到这点,这会而看见城墙了才想起来,又见城门也要关了,心中不免着急起来,想着实在不行迷晕了守城的士兵也能进城,摸摸口袋才发现迷药也没了,顿时叹了口气,难不成两人只能硬闯进去不成。

蓝晋见他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觉得有趣,也不说破,欣赏了好一阵子才将驴车停在城外的林子里。柳月见他停了车,这才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看着蓝晋那一脸严肃中透出的狡黠就来气,狠狠地瞪了他两眼方才罢手。蓝晋这才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柳月不说话,兀自将包袱抱在怀里,心中还是忍不住猜想他们要怎么进城。等了大半个时辰,城门开了一条小缝隙,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蓝晋过去和他说了两句话,招手示意柳月过去。

柳月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还是有几分意外的,他一直跟着蓝晋,都没发现蓝晋是何时和手下联系的,只是这也不关他的事,惊讶一番也就揭过去了。柳月听到那人说已经在城中定下客栈,顿时觉得又累又饿,只想赶紧过去吃饱了睡一觉。

天一黑城中的百姓就都不出门了,街上只有游走的野狗和老鼠,一个人影也没有,几人匆匆穿过巷子敲开一家客栈的门,客栈的小伙计一见三人,说了声:“哟,客官您回来了。”蓝晋的手下和他交谈几句,几人这才进了客栈。

蓝晋和柳月赶了两天的路,身上的伤也没好全,纵使又累又饿也要收拾一番才好出来吃饭。柳月进了客房,客房简陋的很,不过被褥还算干净,柳月也不挑剔,等小伙计提了热水进来,便迫不及待的洗漱起来。泡在热水里,柳月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今日只怕要洗下一盆子黑水来。这几天东躲西藏,身上又是汗又是血又是土,早已经臭不可闻了,柳月小心地避开肩胛上的伤口,拿着皂角反复擦洗,把身上都擦出一道道红印子了。

这段时间他整日绷着心弦,到了这里潜意识觉得是安全的,温热的水又泡得人发软,洗着洗着便觉得头越来越昏沉,眼皮上仿佛坠着石头,怎么也睁不开了。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突然一声巨响,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已经被人一把从澡盆里提了起来。

冷风吹过,柳月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抓着手边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打过去,这才看见萧珹似怒非怒的神色。

“你你你……你做什么,放开我……”柳月光着身体站在澡盆里,蓝晋捏着他的胳膊将他拎起来,扯得肩膀上的伤口生痛,这还在其次,更让他恼羞的是眼前的场景,简直惊讶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许是蓝晋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急忙松手,柳月扑通一声缩回水中,大有真打算把自己淹死的架势。

“敲门你为什么不应?”蓝晋撇过头不去看他,柳月说要沐浴,他等了很久不见柳月出来,又见他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在门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情急之下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见他毫无动静地泡在水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呢,这才急着将人直接拎了起来。

“我……”柳月尴尬不已,满脸通红地望着蓝晋,自己不小心睡死过去了,也怪不得蓝晋无礼。刚刚他看也不看就将手边的东西扔了出去,弄得蓝晋身上一头一脸的水,柳月更觉羞愧,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咳……快点出来吃饭……”蓝晋不自在地皱皱眉,转身出去了。

柳月想起身穿衣服,看了看大开的房门又苦恼起来,门大敞着毫无遮拦,外面的小伙计和掌柜还探头探脑地张望,破店连个遮挡的屏风都没有,这可怎么办,他可不想被人瞧见啊。

“阿嚏……”一个喷嚏震的头都痛了,柳月这才发现水早就凉透了,凉气入体,又大大地打了两个喷嚏,心下觉得不太妙,正准备一咬牙爬起来躲到被子里去的时候,蓝晋又回来了,替他将门关上。柳月暗叹一声多谢,红着脸匆匆擦干净身体,穿戴好推门出去,却见蓝晋守在门口。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是在哪里用?”店家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他见蓝晋门神似得站着,生怕惹到他。

“下去吃?”蓝晋回头看了看柳月,眼底带着询问。柳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俨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严肃,这让柳月放下心来,心中的羞窘渐渐散去,便随他下去吃饭。

客栈的大堂里已经没客人了,只有一个伙计在收拾桌子,蓝晋的下属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吃饭,柳月也不觉拘束了,放开腮帮子使劲吃起来,小客栈没什么好菜,好在靠着江,鱼虾还不错,饶是柳月饭量小,也就着咸菜和鱼汤吃下了两碗米饭。

吃饱了便有力气考虑问题了。柳月想蓝晋已经和手下汇合,以后他就安全了,至于自己和他又不是同路人,报仇的事情也要等他确定先生的事情之后再说,既然迟早是要分开走的,就在这里分开也不错。昌邕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先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耽误了这么久还在东仪打转,实在急人,应该尽快找船过江。

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蓝晋没有拦着他,只是说道:“我已经让人给你找了一条船,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今天就好好休息吧。”蓝晋知道柳月急着回昌邕,在来定城的路上便看得出来,所以早就安排下去了。

“这么快就找好了?”柳月喝了口汤,突然意识到什么。天知道他在澡盆里睡了多久,蓝晋不光安排好了饭菜还给他找好了船,这真是让人无地自容。柳月僵硬的低下头,一下一下地拿着筷子戳着酸罗卜条。

好在蓝晋厚道,没有笑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估计蓝晋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分别在即,柳月突然觉得心情沉重,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今后再也见不到蓝晋,会有一些遗憾。

“多谢!”无论如何,这声谢谢他是要说的。两人一路磕磕绊绊,虽谈不上谁连累谁,谁救了谁,蓝晋却是真的待他好,那么危险也没有丢下他,一路上护着他照顾他,两人死里逃生全赖这份信任,亲兄弟只怕也难做到这个份,何况是萍水相逢。

柳月心想这世上除了在先生身边外,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可以将性命托付出去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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