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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复习时间很长,每个学期老师都会提前两三个礼拜就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对于老师来说,那是对他们一学期教学成绩的认可,也许还会关系到年终奖金;对于班级来说,则是一个团结一致奋勇杀敌的机会。
初中时我们班次次第一,让一直身居其后的七班恨得牙痒痒,他们班的口号一直是“稳守第二,永争第一”,但是三年了却也一直输给我们,而当时作为第一班级的学生,我每次报出自己班号时都觉得特有面子,好像八班里的人各个都是学霸。
而期末考试对于我,也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它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我一整个寒假在家里的地位,以及生存状况。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一直都特别有觉悟,一点也不像叉叉。
我和化学的抗争进入最后清算总账的阶段,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基础知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当然这是与我之前一字不懂的状态对比。虽然做题时仍旧做不到苏正阳柴雨辰那样下笔如有神,但好歹不会像个找不到门的瞎子。
甚至偶尔也能在宿舍给董希讲一讲小测的选择题,这种心里有底气的感觉真的特别好,我趴在董希床上在演算纸上写答案推导过程时,第一次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没用。
这种快乐和之前给林亦博讲题时的快乐是不同的。
化学是一座以每天数米速度增长的摩天楼,而当初给林亦博讲题时的宁晨,有的只是画这座楼建造图纸的一支笔,其后的庞大工程全凭想象,我的讲解和课本上有的知识半斤八两。
而现在,我渐渐窥见了这座摩天楼的雏形,它就在我面前,好像我一直这样向上爬,总有一天会到达我想要到达的高度。
总有一天。
以前我的化学复习阶段任务非常明确。
先把书从头到尾看一遍,再把笔记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是常用的两本练习册,挑出错题难题重点题,全部重做。所以每个学期我都能把化学《质量监测》的题型背下来,也许这就是我什么都不会却还能徘徊在及格边缘的原因。
刚开始背氢氦锂铍硼时,我上网寻找背诵诀窍,无意间翻到一个有关化学的视频,是一个电视剧的一部分,内容就是高中的故事。
其他的细节我都忘记了,但我记得一个场景,因为它特别扯淡。
全班人趴在桌子上答化学试卷,男生甲交卷,男生乙惊呼。
“天呐,他居然全答出来了!”
男生丙解释:“那当然,他昨天把书抄了整整两遍!”
我想这个对话等我进了棺材都会一直存活在我的脑海里,真的是太侮辱我们这些起早贪黑的高中生了。
如果抄书就能会做题,别说两遍,两百遍我都认。化学书上的文字少得可怜,处处给我妈营造一种“你这学的也不多啊”的假象。
还像以前一样复习,我有把握保住及格的分数,但现在这个分数明显满足不了我的野心,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朝一日我也会对化学有所期待。
即便有一句老话叫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91.
我在咨询了苏正阳的意见后,决定用做题来代替以往的复习方法。
“你现在不是两眼一黑啥也听不懂的状态了,问题是欠练,缺乏做题感觉,其实化学和数学物理都一样,熟了之后有的题一看就能出答案。”
我知道他不是站的高说大话,对于他来说,那些邪门的题都像是他家孩子,熟得不能再熟。我叹气,我和化学这对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血脉相连的情谊。
然而生活不是只有复习,我依旧要面对值日打饭做作业,最近还要面临梁嘉康的频繁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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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蹚他和心怡的浑水,一方面是因为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心里清楚,小情侣间打架斗嘴都是人家之间的事,不严重的叫做怡情,严重的叫做冷战,但都最忌讳外人插手,尤其是出事之后当调解达人的,最后往往落下一个里外不是人的罪过。
我这人也不是不会说话,但却最怕两种情况,一种是安慰,比如我明明看不惯梁嘉康却要为了安慰心怡说假话;一种是传话,比如梁嘉康几次三番找我要我帮忙和心怡道歉。
我也是不明白了,全宿舍六个人,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麻烦我。
也许从他的角度我也是个软柿子。
梁嘉康托人给心怡送了不少东西,小纸条,长信,零食牛奶。
吃的东西被心怡扔进垃圾道了,纸条也都被撕的粉碎,顺着窗户扔出去,被风卷上天也是好看。
梁嘉康想来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
“你就帮我和她说,说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
“我求她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她。”
“我是真的爱她,没她我就活不下去。”
梁嘉康的致辞一次比一次情真意切,也更恶心人,当他说到“没她我就活不下去”时,叉叉刚好回班,救世主一样一把推开他。
“活不下去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叉叉咆哮完,拉着我的手就把我拽回了班,我真的感谢的想给她唱《感恩的心》。
我回到座位,叉叉绘声绘色的把梁嘉康那副造作的语调表情学给舍长和董希看,三个人边笑边拍桌子,虽然叉叉学的很像容嬷嬷。
“刚刚谁找你?”苏正阳从英语书里抬起头。
“啊?”我楞了一下,我不清楚苏正阳知不知道心怡的事,若是不知道,我又不好把别人的**抖给苏正阳听,虽然这在我们班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
“就,五班一个同学。”
苏正阳没说话也没点头,转身写作业去了,好像刚刚根本就没有抬头问我问题。
快上课了,他忽然转身扔过来一张化学卷子,笑的不怀好意:“额外作业,最后一节自习课前给我。”
93.
因为这张额外作业,我废掉了一节自习课和三个课间,复习阶段人心惶惶,各科老师巴不得把所有复习资料找来让我们做,留的作业能在我的桌子上堆出一座微型珠峰。
而苏正阳给我的这张卷子不是来自于那次大礼拜的课外书,用他的话说,那本书都是基础题型,没什么难度,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而我“了解一下”几乎废掉了一个下午,我虽然心有抱怨,但是没脸说。
最后一节自习课之前,我把卷子扔给苏正阳,终于抽出时间出去上厕所。
桦实的自习一共四节,前三节是晚自习,上到九点二十,走校生离校回家,住宿生留下来接着上夜自习。
每次这个时候,厕所的人都会很少,我上完厕所,趴在西楼的大厅朝下看,走校生不多,但是三个年级加起来也有上百人,此时他们三一群两一伙蹦跳着冲向校门,好像走出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但回家后还是要点灯熬油的写作业,明早顶着夜色奔赴学校。
老班说过,抓紧自习课的时间,别和走校生比,你哪知道人家回家学到几点啊。
原来我也会记住这句话,无来由的腹诽,为了激励而猜忌,没有存心的恶意但处处不善良,却也真实。
九点二十下课,九点二十五就会有老师吹哨子提前开始晚自习,那个在我们来不及跑回教室就吹响的哨声,似乎是每一天最能体现争分夺秒的标志。
标志响起,惊醒很多梦中人,这一天,就又结束了。
94.
已经十一点半了,我关掉手电,从被子里探出头,被子里浓郁的二氧化碳让我有窒息的感觉,我觉得再这样缩在被子里不是呼吸道堵塞身亡就是头部充血身亡。
我把凌乱的复习资料哗啦啦全部塞进床褥下面,自从林亦博的手电招来老师导致我们全体罚站之后,我每次探出头中场休息都会把作业藏起来,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个时候政史地还没有会考,虽然我们是理科生,但依旧生活在文理夹击的水深火热之中。
已经确定政史地不会影响我们的高考成绩,却还是要把复习主科的时间分出来,去背文景之治雅鲁藏布江,谁说文理分科就会轻松的?
都是放屁!是放屁!
我这边窗帘没有拉严,些许月光顺着边角缝隙钻进宿舍,每个人的床上都是一团鼓起的黑影,安静下来听还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隆冬腊月,已经快十二点了,暖气的温度早就从温热变成半死不活,我擦了擦在被子里捂出来的汗,靠近了墙面把身子贴过去,后背的热气迅速蒸发,凉气贴着保暖衣渗进五脏六腑,像是炎热的夏天仰头喝掉一瓶冰雪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