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
虞冶从灌木里一跃而起。
剩下的三个义军也听到声音,大声问道:“谁?滚出来!”
声音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动向,虞冶拔剑刺中了一个,反身躲进了大雾之中。
他屏气凝神,听着脖子被咬的那人痛苦的抽气声,还有受了剑伤那人的痛骂。
下一剑就不仅仅是伤你那么简单了。虞冶想。
再次靠近,一剑穿心。
这帮义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自己小心……
两个没死没伤的人的声音小了,将死之人的抽气声也越来越小。
何芷缺水。
身上的汗已经透了一层衣裳,嘴里咬着的中衣也是干的。
一旁的老妇人也着急,女人生孩子,怎么能没有热水呢?
别说热水,连水都没有。
世子妃咬着衣服,脸颊和牙齿都酸了。八年前生阿晏的时候,是头胎,她能感觉到骨头被撑开的疼痛;这次的疼痛不及上次,可她使不上劲,心里也慌。
嘴里塞着的中衣只能不让她大声叫出来,因为紧张和疼痛而更加急促的呼吸,终于还是传到了世子的耳朵里。
义军自然也听见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虞冶咬牙,剑锋破开雾气,划出一条血线。
一个义军的眼睛被刺瞎。虞冶上前,看准了机会,一剑封喉。
然而另一个义军也乘机出刀,砍在了虞冶腰侧。
虞冶迅速回身,一手捂腰,一手横剑,挡住了再次砍下的刀刃。
那义军大叫:“来人啊!”
不远处传来石块碰撞的声音,是母亲和曹姨娘躲藏的石洞。晋王妃大声道:“江南军来了!”
那义军分神那一瞬,虞冶猛的发力一推,推得义军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双手握剑,向前一刺,剑尖从那人背后捅出。
虞冶拔出剑,撑在地上,往灌木丛后挪去。
妻子汗湿的鬓发粘在脸颊上,她抬起手想要抓住他,那手却在颤抖。
虞冶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妻子颤抖的手。
不远处传来义军靠近的声音,虞冶闭上了眼。
义军没有过得来。
晋王妃隔着白茫茫的大雾呼唤儿子:“冶儿,江南军真的来了!”
江南军终于上了山,剿灭了残余的义军,救下了世子一行,还有山里活下来的村民。
世子妃被带到了白桥村,临川城里也请来了产婆和大夫。黎明即起、日光初现的时候,响起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这个女孩生于战乱,在母亲肚子里便历经九死一生。幸有山间雾气遮蔽,她的父亲才能殊死一搏,撑到援军前来,保住家人平安。
恰巧这一辈的女孩儿从的又是一个“岚”字,世子给女儿取名“沐岚”。
“好名字。”世子妃有些虚弱地说,“念着像古时候的女英雄。”
后来晋王称帝,世子为储君。太子的小女儿生在皇帝夺天下的那一年,皇帝说:“这孩子生于江南,就把吴越封给她吧。”
衡光帝女、昭定帝胞妹,虞沐岚。后世称之为,吴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