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吗?这是妖吧!”
黑肱震当然不服气,也隔空取物手握两只画笔,蘸了铅白的颜料,挥手一扬,两只画笔也飞向了自己的盘盂。然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取了另一只同样大小的黑盘盂,再经烫盏、研末、调膏、注水、击拂等一系列步骤,将这只盘盂的茶汤调成褚色,继而运用灵力托起盘盂,将其飞扬出去,与之前的那只盘盂一起并列。
最后,黑肱震虎口微张,双手呈半握状,由中间往左右一拉,两只画笔腾空悬浮,再双掌一翻,掌心向前一吐劲力,这两只画笔便乖乖地飞到各自的盘盂前。
众人只见黑肱震一阵龙飞凤舞,不时运笔继续蘸点铅白颜料,半柱香不到光景,左边那只盘盂茶汤先是被搅浑,“双鱼戏水、连年有余”的画消失,而后出现了一幅寒梅图。右边盘盂则一蹴而就画了一幅“北雁南飞、纪昌学射”图。
整个过程用笔娴熟,起笔和收笔逆入藏锋、自然含蓄,运笔透力,构图宾主相应,开合有度,虚实疏密相间,藏露节韵处理得当,用墨着色也略有变化。
“哇,黑肱师兄画得好像还真不赖耶!”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刘龄石这个马屁精。
黑肱震对自己的作品也颇为满意,听到有人夸赞就更得意了。他一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沾沾自喜,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忠尧一眼。
忠尧也不禁赞道:“黑肱师兄功底深厚,构图意境深远用笔四势筋、骨、肉、气技法得当,骨法用笔力能扛鼎用墨气韵生动,变化多端,也能体现五彩焦、浓、重、淡、清或六色干、湿、浓、淡、黑、白。”
“哼哼,算你识货……”黑肱震得意扬扬地说道,有些自命不凡。
“整图形神兼备,格调清新明快,隐隐透出古典之韵。不过……”忠尧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黑肱震急切地问道。
“不过,我是注汤幻茶,下汤运匕,别施妙诀后,汤纹水脉成物象者,可为山水云雾,或状若花鸟鱼虫,纷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最重要的一点,我的茶画还能喝下去,你的……可以吗?”
言讫,忠尧毫不犹豫收了盘盂,倒出里面的茶汤,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赞叹:“嗯,好喝!”
黑肱震见状,岂能甘心落于人后,也是不加思索地收了盘盂,倒出茶汤,二话不说便一股脑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然后,然后……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一阵惊呼。
黑肱震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但他还是强忍住不适,硬生生将最后一口茶汤给咽到了肚里,而后,故作轻松地吼出声来:“嗯,好喝!”却不料,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呕了一下,差点吐将出来。
“唉”忠尧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慨然说道:“茶百戏是采用注入透明汤汁和茶勺搅动的方法,使茶汤幻变形成图案,其实并未在茶汤中加入任何有颜色的物质,也不是靠在茶汤表面添加其他颜色茶汤或物质叠加来形成图案,黑肱师兄匠心独运,居然在茶汤里用工笔和铅白颜料作画,小弟真是……唉,生成盏里水丹青,巧画工夫学不成呐!”
“等等?你说什么?!”黑肱震心头一凛,面色大变,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赶紧一手抚膺,另一手掩住口鼻处,“哇哦哇哦”似乎又要开始呕吐了。
“老师,我请求去趟茅厕……”
璇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广袖一挥,伸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圆,幻境消失,周遭的环境又恢复成了听书阁的模样,黑肱震二话不说,低着头捂着胸、口,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时,璇滢教谕缓缓说道:“茶百戏不是本次教习的内容,因此不作要求,诸生只要将点茶、斗茶熟谙便可。也多谢忠尧的技艺展示,让诸位能有机会一堵芳容。今日讲授的内容便尽于此。”
“老师、老师!那罚抄门规的事情……”有弟子急忙高声举手问道,原来是欧也,一听说要散学了,一改恹恹欲睡的模样,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
璇滢教谕郑重说道,字字珠玉:“罚抄是严肃纪律,岂能等同儿戏,自然是要抄完上交的。”
“老师,您明日还穿石榴裙吗?”驩hun都靐龘bng试探着问道。
“嗯?何出此问?”璇滢教谕扫视了一眼驩hun都靐龘bng,眉头一拧。
驩hun都靐龘bng“嘿嘿”笑着,壮了壮胆子,低头盯着面前的几案,鼓起勇气说道:“吾等其实是想问罚抄门规在哪儿抄,是否……是否可以在石榴裙下抄,俗语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石榴裙下抄,效用自然高!嘿嘿嘿……”
璇滢教谕一听,原本平静如水的脸色陡变,四周狂风乍起,风起云涌。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龄石感到大事不妙,老师的怒火即将爆发,慌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是石榴彩裙飘,夫子教得妙!”
木头木脑、后知后觉的慕容休之似乎没有发现情势的变化,还在一旁闻言偷笑,喃喃自语:“彩裙飘飘,红杏不倒……”双手食指弯曲,碰了又碰。
璇滢教谕勃然大怒,横眉冷对,斥曰:“活腻歪了是吗?罚抄门规五百遍!……”
王夔身子一倾,头向璇滢凑了过去,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声提醒道:“这小子的名字驩hun都靐龘bng四个字,笔画繁琐,共计一百有二十四划,让他罚抄完再署个名。”
这王夔教谕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嗯,好主意。”璇滢会意,立即提高嗓音说道:“门规罚抄完毕,每张笺纸全部署名,以备验查!”
驩hun都靐龘bng一听,这还得了,自己光写个名字就得写死了,眼睛向上一翻白,嘴一张,发出一声哀嚎,头一摇晃便垂了下去,众弟子间又是一阵哄笑。
正在众人开怀大笑之际,忽然听书阁外一弟子急速赶来,人未至,已遥呼:“报”
璇滢和王夔对视了一眼,二人均心生疑惑,面色凝重。
“禀告二位教谕,宗主有令,请即刻移步议事厅!”来人火急火燎,单膝下跪,颔首作揖道。
“何事如此慌张?”王夔抢先厉声问道,他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肠子,素来口无遮拦,不似璇滢这般生性娴雅淡定。
来人不敢怠慢,当下便一五一十据实以告:“昨日负责为本门送菜的村民突发重疾,师门派人下山到若木村探查,未料负责探查的两位师兄也身染怪疾,危在旦夕。后续接应的弟子在将人送回后,陆续亦有二人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