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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南北,碧波千里的白鹭江上,七八艘商船围绕中心的主船井然有序的排列前行。
每艘船桅杆上悬挂的旌旗,都绣有景行二字,乃是漕运盐帮特有,船队用来震慑水匪。
佟瑶一行,里外里加起来,不过四个大人,两口箱子,一匹马,占不了多大位置。
所以佟瑶找到景行商会的当家,付给他一笔不小的报酬,包下了其中一艘船的船舱。
杜氏除开先头几日有些晕船之外,身体日渐康复,气色越来越好,时不时还能出来透口气。
倒是画眉,进府时间不长,没有跟随杜氏下江南祭祖的经历,开船后眩晕不止,脸色苍白。
佟瑶知道后,便让月儿与她住在一个船舱,相互照应,杜氏那边就不用她一直看着了。
眼看船队经过眉山,据江南最近的码头大概还剩百十里水路,佟瑶掐算着时辰,放出信鸽。
掌舵的苏三娘与佟瑶聊得投机,瞧见这一幕,料她是在找人接应,心中很是赞赏。
一路上,这丫头不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鬼精鬼精的,颇合自己胃口。
“苏三嫂子,一路上多有叨扰了,明日靠船上岸,我在春生楼摆上一桌,犒劳大家。”
春生楼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酒楼,历代掌勺的大厨皆是从宫里御膳房退出来,被重金聘请的,与盛京的醉仙居齐名。
苏三娘身为商会的女当家,常年往来南北,却也从未涉足此地,只因春生楼里的一顿饭钱就值了她半船货物,闲暇时与人玩笑说,“这哪是吃饭明明是在吃银子,她怕硌得慌。”
“佟瑶妹子不必多礼,上船前你跟当家的既已谈好了价钱,我便顺顺利利的送你们靠岸,何况你们家遭难的事我也曾听说,出门在外,无钱寸步难行,你上岸还要打点车马,就不要花这个冤枉钱了。”
佟家被抄家后,能带出的行李辎重,加起来不够填满半个船舱,上船前佟瑶为防船上有人手脚不干净,惊扰了杜氏,还特地打开过箱子,其中大多是些衣物,值钱的金银首饰只有五六件。
瞅了瞅周围没人,佟瑶悄咪咪地附在苏三娘耳边说道:
“嫂子不打紧,这一任的春生楼掌勺大厨我认识,离京前,我因为喜欢吃他做的菜,所以拜他做师傅,而今徒弟落魄了,当师傅的不说救济,管顿饱饭总还是行的。”
佟瑶一脸天真的样子,苏三娘不好打击她,驾船多年,像佟府这样的落难官眷,苏三娘见得不少,坐过她这条船的更是不在少数。
上岸的时候,都满心欢喜的以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会为他们接风洗尘,谁知等到商船离开,才有寥寥几人盼来亲戚,俱是一脸的厌弃和一肚子的牢骚。
苏三娘目睹过同样被赶出京的太常寺少卿一家是如何被折辱的,以至他家夫人不堪受辱,跳入了这奔流不息的白鹭江中,其中一人说出的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你们家富贵的时候没有想起我们,怎么落难了反倒上赶着求到我们头上,这算哪门子亲戚。”
一个太常寺少卿,京中正四品,放在外边顶的上正二品,他们家的亲戚穷能穷到哪去。
苏三娘也曾打听过,说话那人吃穿与知府家品秩相当,无官无职已是犯禁,全赖少卿周旋,否则早进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