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拍桌而起,面目狰狞,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周围因着他的这一声怒吼,莫不是红了眼。
百姓向来不关注朝堂之上的龌龊伎俩,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若说尉迟一家造反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是信的,百年来的战场英勇,忠心爱国,朝廷看不到,天子看不到,世家贵族看不到。
百姓却是看得到……
畏于权势不敢直说,并不代表认同那莫须有的罪名,身为底层人,更是明白世事险恶,尉迟一家的死他们心有疑虑,却无可奈何。
他们本就是毫无权势的庶民啊……
便是悲痛又能如何?
只是时间总会将心中的不忿挤压,若未得宣泄的出口便也就罢了,如今苏家的落败,苏将军的生死不明,戎城的失守,已经成为一个导火线,将百姓心中的怨怼烧个彻底,已成燎原之势。
底下的百姓或激愤,或伤感,或追忆,或痛心,无不念起尉迟一族的护国为民,如今看到这节节败退的局面,不由得更是悲痛了几分。
甚至有几个布衣想要为尉迟家击鼓鸣冤……
“你怎么看现在的场面?”
二楼的雅间,一个身着青黛色锦服的男人说道,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人,头发用一只明玉发簪固定住,一身格外素净的很,可若是细看,便能注意到,袍子是上等的云锦所制,衣袍上的云卷纹也是栩栩如生,看针法是宫里特有的技法,发簪上的玉亦是罕见的象牙玉。
似是刚刚沐浴洗漱过,发尾带着些微的湿意。
他本是认真的听着楼下的喧骂声,如今听到对方的问话,似乎并不意外,收了望向屏风上的视线,轻声开了口,“这个说书人怕是不简单。”
虽是怀疑的话语,口气却是万分的笃定,说完眉眼稍抬,一双淡定无波的眼眸就这么看了过来,无悲无喜,却自带魄力。
“你觉得他此行目的何在?”他继续问道,眼中没有好奇,反而自信优雅的靠在椅上,面上是一派的风轻云淡。
“自是为了那牢中之人,不过——”锦服男子皱了下眉,一只手指了指头顶,“那位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幕后之人这般煽动群众,难道不怕惹了震怒?”
尉迟幼子已被关入刑部大牢一月有余,赫敏郡主之前想方设法的想要同尉迟谒见上一面,他作为帮忙的中介人曾经大体看了一眼,身上鲜血淋漓,高烧不退,显然受了好一番的折磨。
长公主便是打点,也不过是让他初始的处境稍微好点,皇上若要罚,便是再多的打点也没什么用。
刑部的人惯会察言观色的,但凡察觉到那位有心慈手软的意思,都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要知道尉迟谒本就是大病初愈,如今一个不好,便是身死牢中的结局,如今敏感时刻,没有上头明确的指示,谁人敢下这么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