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帮我起个名字吧!好不好啊?”阿陶上前抱住苏湄的大腿,一副不见名字不落泪的德行。
“你我非亲非故,我以什么身份来赠名呢?”
“阿陶心里,早已把苏姑娘当成救命恩人了!”
“那好啊,你恩公觉得阿陶挺好的,就叫这个吧!”
“恩公!”
……
威严的宫墙之中,亭台走廊皆有宫人低头巡查,来来往往的人其实也秩序井然。
东宫,太子的书房,有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一方紫纹楸木棋盘,白子黑子鹬蚌相争,互不相让。
“子让,你自幼在丞相膝下长大,我以为,你会是和令尊一样的温柔敦厚。可没想到,你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当初实在是把我吓了一跳。”说话的人,正是当朝太子,一身紫衣,雍容华贵。
“殿下说笑了。我与殿下乃莫逆之交,何况,这昭昭天日,朗朗乾坤,也并不太平。”陌谦微笑回应,仿佛他还是那个京都人人夸赞的少年公子,清冷皎洁。
“可是,我是从小读不惯圣贤书,上蹿下跳的人,你是孔孟之道信手拈来的人,我还以为,你我注定会分道扬镳。”太子下了一步棋,玩味地看着陌谦。
“陌谦是信过的,只不过,在家母离去那一年,我就不信了。从那以后,子让说话做事都只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为值得的事情付出。如今圣上不理朝政,玩物丧志,朝中各派结党营私,地方官又暴敛横征,如此一来,圣贤说还不如子让心里的正义来得痛快。”陌谦眼神笃定,似是宣读誓言。
“不愧是子让,不受世俗典礼所拘束。本宫少时,随圣上南下巡查,官船所到之地,确可用烟柳画桥,风烟翠幕,羌管弄晴,菱歌泛夜来形容。不过,天命如此,本宫因贪玩跳下龙舟,被偶然路过的一对夫妇所救,而后误入了寻常百姓家,良家女子苦苦挣扎不愿卖身求荣的泪水,垂髫小儿辗转求医却无人救治的心酸,膏梁纨袴打马而过惊起的烟尘,都一幕幕地印在了本宫的心里。我虽是储君,却也记得君子之责,不仅仅是贪图享乐。”
“殿下,我们所谋之事毕竟足以引起轰动,殿下是否担心会出现流言蜚语?”棋盘上一方显然稳操胜券,只等东风。
“我既已立志要改变这外强中干的朝野,又何必在乎那一点捕风捉影的舆论?若论狠心,何抵上哀鸿遍野?何抵上赤地千里?何抵上让百姓流离失所?我已决心许黎明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就不畏惧山雨欲来的黑暗!”铮铮誓言,落地有声。
“子让,你输了!”太子反手落下白子的瞬间,整个棋局已经被悄然逆改。
“是子让大意了,围城必阙,我竟忘了,请殿下恕罪。”陌谦猛地咳嗽起来,一声声似撕裂肺部直击人心。
“好了,你何罪之有啊?赶紧好生歇息,多少年的旧病了,还养不好?”太子起身离去,留下陌谦一人在原地,双目烁亮,恍若天上明星。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边的长春宫里却热闹非凡,御座上的老人身子斜卧,手边有人递过来一粒葡萄,身旁一位凤冠华服的女子容貌端正秀丽,雍容大方,虽然看着已将近不惑之年,但是风韵犹存。
厅前一曲惊鸿雪舞,正跳到高潮迭起时,满座众嫔妃皆拍手称好,唯独皇后座下一位妃子并未随波逐流,只是淡淡地扫了歌妓一眼,便自顾自饮起酒来。
在皇后看来,满堂笑语盈盈,笙歌曼舞,一派升平的好气象,唯独明妃不肯买她花重金请来优秀舞者的账,心中气恼不过,由是想了句话有意刁难。
“这惊鸿雪舞乃著名文士柳远先生所作,曲词都在民间流传甚广,我今日特意请来,给陛下和众姐妹们开开眼,不知入不入得了明妃妹妹的法眼?”皇后虽是如此说,字里行间都是要找明妃的麻烦。
“惊鸿雪舞自然是惊鸿一瞥,不落俗套,姐姐费心了。”明妃是六宫嫔妃中最清高自持的,今日即使皇上发话是家宴,也仅仅一袭淡蓝色长裙裹身,从不与后宫众人争风吃醋。自然,不给皇后情面是常有的事。
可是皇后似乎没有打算和往日一样就此作罢,她看不惯明妃孤芳自赏的性子已经很久了,何不趁此追击,求得胜利呢?“明妃妹妹,我听闻妹妹进宫前常常去往丞相家与陌谦共谈风流雅事,在丝竹管弦上也有一定造诣,不如妹妹也来给我们众姐妹展示一番,可让这些人知道,她们名动天下的舞技,也不过如此。”
“皇后姐姐,您这样说,采晗就不解了。叔父平日里对采晗多加照顾,我自也有责任教导子让,否则,他的年纪太轻,对为官之道一知半解又如何使各位朝臣信服呢?倒是姐姐,听说姐姐当年一曲盘鼓舞赢得陛下青睐,才得以入主后宫,妹妹实在是很想一睹姐姐当年的风采。”陌采晗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一语惊人,也不计较与皇后作对的下场。
诸位嫔妃平日里也没少受皇后揶揄,今日看到这场面虽不与陌采晗为伍,却也暗自庆幸,便连连附和,看到皇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痛快。
皇后自知下不来台,便好言好语地劝了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皇上,自行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