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饭、酱色豆腐,外加两碟子腌菜,便是甄由毝,也不由自主地添了半碗饭。
难怪公子宁愿腹泻亦要死皮赖脸地讨吃!这姜姑娘的手艺,果然是不一般。甄由毝摸着肚子想道。
一行人将碗筷舔得干干净净,除了夏川,其他人告辞时,竟有些依依不舍。
待甄由毝与夏夜欢登上马车,夏夜欢忽而捂着心口,猛咳起来的时候,甄由毝才想起,自己似乎失责了。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欲翻药出来与夏夜欢吃。夏夜欢咳得厉害,满脸通红,心情却是愉快:“甄郎中,我今日甚是开心。”
甄由毝犹豫一下,才道:“公子,在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夏夜欢看他,却是了了他的心思:“人生苦短,我只是,想寻一些有意义的事来做。”他放低了声音,“甄郎中是最了解我身体状况的,便由我,放肆几回。”
甄由毝却在心中叹息一声,公子虽然贵为夏家三公子,却体弱多病,本来大公子与二公子就不同意他出任花州州官,是三公子不断写信与容帝,才得了这么一个虚挂的官职。说是州官,三公子却是根本不用处理州务,只管择他喜欢做的事情来做。当然了,真正处理州务的,另有其人。所有人都纵容着三公子,只希望他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但,三公子如今,真的快乐吗?甄由毝偷偷窥向三公子,见他虽然咳着,却不似往日那般有一股死气在里头。锦衣玉食般的生活,竟然不如一锅酱豆腐?
低调奢华的马车驶进夏家,甄由毝扶着仍旧在咳嗽的夏夜欢,才下马车,便感受到一股噤若寒蝉的气氛。只见牡丹花灯蔓延不绝,廊下垂首一色的朝天髻藕荷色窄绣宽裙的女侍,夜色中暗香浮动。
夏山低声说:“是夫人来了。”
夏山口中的夫人,是花州王夏青邑的结发妻子,夏夜欢三兄弟的生母,明双双。
夏夜欢进得厅中,但见仙榻上歪坐着一个明艳无双、猜不出年岁的华贵女子,头戴牡丹花冠,身穿素金留仙裙,正看着手上的一本册子。
夏夜欢绽开笑意,朝女子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明双双抬眼,只见美目如秋水,隐露威严:“欢儿,方才,可是你在咳嗽?”
夏夜欢在她对面坐下,自己斟茶:“孩儿咳嗽,实在是常事,母亲不必挂心。”
明双双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册子递与他:“欢儿且看看,这册子上共有三十七位适龄的美人,你可有喜欢的?”
夏夜欢垂眼,轻轻睨一眼那册子,却没有接过来:“母亲,我都不喜欢。”
明双双美目忽而染上一丝忧伤:“你大哥二哥俱已成婚数年,数日前,你大嫂二嫂双双诞下麟儿,欢儿,你,就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夏夜欢却是惊喜道:“我有两个侄子了,大哥二哥竟是不曾差人告诉与我知。我得赶紧挑选礼物,送与他们……”
明双双看着他欢喜的样子,眼中威严渐渐盖过忧伤:“欢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已经看好了几位美人,明日便请她们过来。”她将册子丢在桌上,缓缓起身,转头去看战战兢兢候在外头的甄由毝,“甄郎中,欢儿的身体可适合与女子行/房,诞下后代?”
甄由毝没想到自己突然被点名,他顿了一下,谨慎道:“若是多用良药,是有可能的……”
明双双截断他的话头:“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亦要试一试!倘若甄郎中没有信心,我便只能从其他八州悬赏了。”
从其他八州悬赏郎中,这不是要打他甄家的脸吗?
甄由毝赶紧道:“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明双双很满意:“我此次过来,是要盘桓几日的。欢儿,你自是养足精神,好好应付美人。这花州的事务,便尽由夏零零处置。”夏零零是代花州州官,是真正做事的人。
她说完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