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44)
随着轰隆隆的震动声不断,他们总算是逃出了陨铜原石存在的最底层空间,站在来时的洞口,梁湾探头盯着那穹顶的萤石层,随着山体的震动裂痕不断增大,大片大片的跌落在陨铜原石的身上,这剧烈的撞击却对那陨铜原石丝毫没有影响,巨大的犹如小山一般的陨铜原石就像当初第一眼见到时一样,悬浮独立在整个矿洞中心岿然不动。那被撞击的粉碎的萤石,晶莹剔透的粉尘带着七色的光晕,飞散在空气中,随着气流旋转,使得坍塌的矿洞仿佛成为了末世废土与破碎的萤石撒发的天光云影形成了相辅相成的暴力之美,仿佛它们的整体坍弛,解体以及崩决瓦解美得像是一幅流动的油画。
忽然梁湾觉得头顶生风,光子大叫一声:“蠢货!”洞口的碎石眼看就要砸到呆望着陨铜原石的梁湾头上,多亏张日山身手利落,将她一下子捞回来,才免于被碎石砸破脑袋。“梁医生……我们现在是逃命……认真一点,好不好!”张日山有些恼怒,微蹙着眉头,脸贴的很近盯着梁湾,甚至鼻尖都碰在了一起。“哦……”半晌梁湾别过脸,低着头小声的哼了一下,张日山倒开始不依不饶。
“我和你说话呢,你倒是仔细听,这里多危险,你……”张日山是很认真的担心梁湾总是时不时走神,这样在坍塌的矿洞里万一自己一个不注意没照顾好她,再受伤了。“我……哎呀我知道了,我会小心,还不行么。”蓦得梁湾的脸开始发烫,耳根也染上了桃红色,足像个熟透的红柿子,抬眼看着张日山,深深地吞了一口气。“……真的?”张日山使坏的贴在梁湾耳边,语调里带着笑意,热气轰着梁湾的耳垂,她轻轻的推开他,往前走了。
“哎呀……她都说知道了,你小子七里八里的……逃命要紧啊,黏黏糊糊的。”齐铁嘴猛地拽着张日山胸口处的衣服往前拖了一把,没好气的剜了一眼。进入了密洛陀时常聚集的甬道内,却发现那些灰绿色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除了地下震动的声不绝于耳,在此处梁湾听不到密洛陀之间一丝一毫交流声,看来这里的密洛陀感知到了地下的危险已经逃离到其他安全的区域了。四通八达的甬道,忽然在杂乱的落石坠地的响动中传来了许多人细碎的脚步声。“谁!”张启山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了枪,对着对面黑漆漆的甬道,脚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看来人着实不少。张日山也掏出两把枪,一把丢给了二月红,单手将梁湾拢在身后。“你们这些生物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是无聊透顶……他觉得你很弱,你不该证明一下自己吗?”光子猛地一下从耳后窜到了它最喜欢的前瞻位置,便是梁湾的眼球。
梁湾想说什么,但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还是忍耐住自己的脾气懒得和光子一般计较,“你要是真的那么弱……我们也不至于来这里!”光子继续聒噪,就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一般的没完没了,完全把这种紧张的备战气氛给打破了。“我说……梁湾你这位朋友,怎么没有嘴比有嘴的还能说!吵得人脑仁儿疼……”躲在一边的齐铁嘴,实在是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这些愚蠢的哺乳动物……什么叫做没有嘴……我们这种生物根本不需要你们这种繁杂的结构!说白了你们不过是一坨行走的蛋白质而已!”光子基本上就是那种点火就着,只要有人往下接,它就能没完没了的释放自己的中二情绪。“哎……你这个小东西……什么叫做行走的蛋白质……”齐铁嘴的属性和光子那真是不相上下,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你!裘德考?你怎么在这里!”终于随着张启山的话音,他俩总算是中场休战了。只见裘德考身后跟着两三个日本人,看来陆建勋送到他身边的心腹死伤殆尽了,陆建勋应该是多留了一手并没有把他所有的行动都透露给身边的汪家人,送给裘德考的也不过是一些愿意跟着他发财的小喽啰罢了。“你们怎么在这?!你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了东西?”裘德考紧张的冲到张启山和二月红面前,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游走,好像在寻宝一般。
“什么,什么东西!这洞都快坍塌了,还不赶紧跑啊,还拿什么东西!真是稀奇!”齐铁嘴在后面嚷嚷着,走过来将裘德考一把推开。“这不过是是陨铜造成的幻象而已……只要心性坚定就不会受它的影响!”裘德考举手投足极尽夸张,最后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指了指自己的心,好像圆画的越大,他的心就越坚定一般。这时地面剧烈的抖动,看来底层已经彻底崩裂,震动不断向上使得脚下无法站稳,幸好后面的日本人将裘德考托住,不然下一秒他就得摔个大马趴。
“哎呦呦……还心性坚定呢!还不受影响呢!你看看你自己的腿,抖得筛糠一样。”齐铁嘴语调里满是奚弄,看了看裘德考的不为所动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陨铜是天外来物经大气层燃烧分裂成三块,其中一块便落在这里,这一切不过是陨铜磁场造成的罗刹海市,所以只要把这些当成幻象,总会走出去的!我一定要得到这陨铜!你们这些愚蠢的中国人!”裘德考大叫着,不再理会他们一行人,继续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大哥!你好歹把书看全了吧!真是……”齐铁嘴看着裘德考张牙舞爪的保持着平衡向甬道深处去了不由得唏嘘起来。“总算是遇到更蠢得……家伙,蠢得这么有创意,我都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光子嬉笑着,梁湾的左眼透着不同的光晕映射在青灰色的墙壁上,她能想象光子在她眼部结构内爆笑翻滚着,丝毫没有什么所谓高纬度生命体的矜持模样,不过就是一团发了疯的光团而已。
“不许嘲笑我!你这些愚蠢的蛋白质……”光子的声音徒然升高,吓得大家一怔。“它能感应到大家心里想什么,因为它们本来就靠感应交流的,说话声不过是利用复制了我的声音系统,用感应的方式让你们的大脑以为它在说话。”梁湾揉着发疼的额头,就像是一个因为熊孩子淘气而被叫到学校接受批评的家长一样,努力的想要解释什么,却搞得大家更是一头雾水。
“梁医生出去再说,咱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走吧!”二月红嫌少的露出惊慌的神情,挥了挥手臂,脚底的震动感越来越强烈,众人也不想在纠结于此便相互拉扯着向甬道的前方走去。终于随着风卷着尘土大家从一个乱石堆隐藏的出口里冲了出来,梁湾被那带着硫磺味道的粉尘呛得剧烈咳嗽,满脸是泪,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脏兮兮的样子像足了矿洞里干苦力的劳工。
“你!把那帛书交出来!”只见着齐铁嘴和一个躲在洞口边浑身是伤的人扭打在一起,直到二月红将二人分开,才发现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是陈皮,他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反而先于他们出来一步。“那破布我早都扔掉了!九爪钩我都丢了何况是快破布!我陈皮才不会恋财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呸。”陈皮直起身啐了一口嘴里的血,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伤的不轻,腿部,头部,还有肩部都有不同成都的伤,鲜血顺着残破的衣服布料,往下流。
“你……好好休息一下,跟师父一起回长沙吧。”二月红走到陈皮身边盯着自己的徒弟,他想过许多狠话,甚至想过将这个不顾枉法的孽徒家法处置,如今真的面对面却始终张不开口,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又怎么能是一夕之间就斩断的。“然后呢?送我回牢里认罪伏法?是不是!”陈皮向前走了两步盯着自己的师父,他还是那么从容,哪怕是这样危机的情况,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矿洞里走出来。
论气度陈皮自认一辈子,不,哪怕是十辈子,他也比不过自己的师父二月红。他无法代替师父,虽然在陨铜制造出的短暂幻境中,他把自己幻想成了师父和师娘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可他深知自己并不是对师娘有什么邪念,而是太想成为师父这样强大,果决,有着逸群之才的君子。梦终究是梦,而他永远不会成为二月红,他是那个曾经连九爪钩都用不好的捉蟹少年,是那个失去了亲人迷茫失落连字都不识的杀手,他只是陈皮。
陈皮深知师父的答案,也知道二月红和张启山之间的情谊,也许师父会替他求情,求张启山饶他一命,可这些不是自己想要的,这样的日子,这条命统统都不是他想要的,可没人能懂。“我早就说过……人总要对自己所做的事,说过的话负责,若是一定要偿命……”二月红叹息着,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孽徒,却张不开口说让他偿命的话。“所以师父就要送徒弟上黄泉了?对吗?”陈皮的眼圈红了,他别过脸不想看二月红,就算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可他还是希望在二月红心里依旧是把他当做徒弟,留几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