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萧翊正立在她的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讪讪把笔从嘴里放下,扫过萧翊那一惯没什么笑意的脸上,思忖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
“朕昨日请钦天监的人看过日子,本月月中,是良辰吉日。你回府命人准备成亲事宜,不必铺张,就在那日把事情办了吧。”表面上像是同她商量,实际上是下达最后通牒。
“这么仓促?”孟镜一慌,眼瞅萧翊脾气又要发作,赶紧道,“毕竟是皇上义妹,如此这般岂非过于怠慢?”
“怎么?”萧翊语气不咸不淡,“你觉得朕此举不妥?”
他狭长的眼睛一瞥,语气陡然凌厉起来,“还是说,你觉得拖下去还有转圜的余地?”
孟镜一时呆住。萧翊明显话里有话!
“臣……”她想不通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难道萧翊知道,知道昨夜她同赵蔺的约定?!
“你好大的胆子!”案上搁置的书架被萧翊一拂袖扫到地面上,他看到她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睁着她那双眼睛这样看着他,他咬牙,这该死的眼睛!
“抗旨不遵,朕不敢拿你孟家怎么样?”萧翊微点着头,睥睨着她,“你尽管试试,看是你孟镜先离开这上京,还是你孟家全族先人头落地!”
“来人——”萧翊把手一招,朝门外高喊一声。
原来这御书房中早只剩他君臣二人,此时招人进来……是?
“皇上不要!”孟镜膝行一步,猛地拽住他的衣摆,面色惨白,伏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是臣有罪,是臣对赵世子心存妄念才引他抗旨私奔,所有责罚臣愿意一力承担。然臣孟家三代,除臣以外皆对萧氏忠心不二,请皇上勿要牵连孟家。”
她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所有防线都被击地溃不成军。
“你孟大人还真是不怕死。”他蹲下身来,钳住她的下巴,眼中阴鸷愈深,“想替赵蔺揽下罪过?”
孟镜呆若木鸡,恍然大悟。
他不信她,派人监视她。
“朕成全你。”萧翊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李即。”
话音落下,御书房房门被守在门外的总管轻轻推开,李即走进来候在一边。
“把她!”萧翊一指地上跪着的孟镜,“打入天牢。”
李即顿了顿,口中称“是”,弯腰退出殿外。
须臾,两名御林军步入殿中,将孟镜押出殿外。她回过头,只瞥见萧翊颀长的背影,以及玄色衣袍上,不容侵犯的九章龙纹。
她回过头来,看着殿外湛蓝色的天空,听得身旁李即轻叹一声。她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地被御林军押入天牢。
李即打着浮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殿中。
孟镜不知道在天牢里呆了多少天,毕竟这里暗无天日,看不到日月星辰。她只能从进入天牢以后狱卒送饭的顿数粗略的估计,猜想自己已经在牢里待了三天。
其实,监牢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怕。虽然简陋,但好歹还算整洁。只是饭是嗖的,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只好躺在草堆上节省精力。
“让开,你有几个胆子敢拦本世子!”
“世子爷,不是小的不通人情,实在是上面有旨,不许任何人来探视……”
“若有问题,本世子一人承担,与你等无尤!”
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人争吵的声音,孟镜睁开眼睛,只见牢房之外一人越过狱卒的阻拦快步而来。
“阿镜。”
“阿镜!”
她从草堆上站起身来,多日不曾进食,脚下一个踉跄。
“发生什么事了,表哥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赵蔺抓住木栏,关切地看着她,见她不语,他猜测道,“是……是因为我吗?是我和你……”
“不是!”孟镜打断他,“是我在御前犯了错,与你无关。”
“我去找过表哥,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你表哥沈长枫去御前求情,也被表哥呵斥了一顿。”赵蔺不解,“我表哥他虽然多疑,却不是个狭隘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