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走南闯北的车夫扭过头来请示,“这雨太大,怕是不好赶路,前面有一客栈,是否可以稍作修整。”
长枫撩开车帘探看了一番,亦觉得不宜继续赶路,只好吩咐一行人赶往前方客栈,等大雨停后继续赶路。
烟雨朦胧间,孟镜撑着伞走下马车,奔到客栈门前,正懊恼地看着自己沾了些泥土的鞋子,便见表哥长枫撑着一把伞往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走了过去,长枫站在马车前,一手撑着伞,扭头跟马车内的人说了句什么。接着,孟镜看到那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走下来一个身穿红衣官服的青年。
心底咯噔一声,在这愣神的片刻,那青年和他身边撑着伞的黑衣侍卫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镜一时慌张,不知道该怎么跟青年打招呼。
“孟大人......”青年在孟镜面前站定,朝孟镜拱了拱手,率先开口道,“久仰大名,在下文晅。”
孟镜抽了抽嘴角,长枫朝她递了个眼色。孟镜心道,都是演技派。
“原来是文大人。”早前说过,孟镜这人也是个演技派,再一阵错愕之后竟也能不动声色的同化名为文晅的当今天子对起戏来。
几人寒暄之际,长枫已经派人去安排住宿房间。掌柜的说房间不够,随行的一些大臣只能在马车内修整,但赶巧的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官道上的路人大多就近赶来避雨,最后只剩下了几间房。
长枫沉吟了一会儿,吩咐过来请示的下属,“那就文大人一间房,本官同孟大人一间房,至于还有一间,能安排的下则安排,安排不下的,便再拨一个人来同本官和孟大人挤一挤。”
他说完,挑眉看了看一旁的孟镜,笑问,“孟大人,不知同本官打挤,可愿意?”
孟镜迟疑了一下,虽然她并不愿意同人一间房,即便这个人是她的表哥,但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太多,于是只能咬牙点头。或许这雨下一会儿便停了,若真的要过夜,大不了她一夜不睡!
红衣青年萧翊眯了眯眼睛,目光深沉地从孟镜和长枫身上掠过,片刻,他举起手中的扇子,拿扇头一敲,敲中某人的脑袋瓜。
“我看孟大人人身材娇小,倒可以同在一间房。”萧翊扇着扇子,又穿着一身红色的官服,俊逸的媚眼自有一段潋滟风情。
孟镜,“……”
“怎么?”萧翊挑眉,“孟大人好像不可以同本官一间房?”
“……”
“并非不愿,只是大人身份尊贵......”说话的是长枫,面对萧翊的浩浩气势,他微微挪了一步,不动声色的挡住身后的孟镜。
萧翊眸色愈深,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同为朝廷命官,谈什么尊贵。”
“孟镜愿意。”气氛不妙,孟镜从长枫身后探出头来,嘴角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如此甚好。”萧翊看向屋檐下哗哗啦啦的雨水,转身往楼上走去,身后孟镜赶紧跟上,长枫张了张口,想要叫住孟镜嘱咐点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任孟镜跟着萧翊走上楼去。
进了客房,小二送来茶水,萧翊慢饮一杯茶后,看向站在一边无所适从的孟镜,“在外面我是朝中官员,你我同朝为官,那有一个坐着另一个干站着的道理?”
孟镜迟疑了一下,才撩袍坐在萧翊的对首,年轻的天子端着茶,送到自己唇边,却迟迟不饮。身前的正襟危坐的少年头发有些凌乱,几根俏皮的头发翘了起来,孟镜垂着头,依稀能够看到她扑闪的睫毛,犹如阳光下扑闪的蝶翅。
萧翊看的入了神。
这样的样貌,是怎么瞒过孟府上下扮做男儿那么多年的?
“皇上......”孟镜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一股脑儿地问,“微臣一事不明,您明知微臣的身份,却不揭穿,是为了什么?”
“什么?”天子被这句话惊地后仰,从沉思中抽出身来,根本没听到孟镜的话。
“......”孟镜泄气。她眉头一皱,银牙一咬,知道有些事情终究逃避不了,于是退开两步,郑重地伏地拜首,“微臣有罪。”
萧翊坐直身子,恍然大悟,“你想不通我为何不将你打去天牢?甚至不提你身为女子参加科举,公然挑衅大昭律法的事情?”
“微臣愚钝。”孟镜伏在地上,握紧拳头。
“身为女子科考确实是一桩大罪,但新朝该有一番新的气象,孟镜,你是朕从一百多名举子中选中的新科状元,这是你的机会,是朕给的,可不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