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上空漫开寥寥乌烟,黎明未起,光明既没。
天际之下,汉宫的大殿硬寒清冷,麒麟双座于大殿左右而立,凶煞之色可辨忠奸。
“上朝——”,宦官代武帝旨意,传召百官议政。
百官俯首叩拜,殚心竭虑的背后,莫不是一刃长柄垂挂在自己脑袋上,悬悬欲坠。
波谲云诡的好戏,终于开场,高唱一曲暗世盗名,清浊狼心。
“臣,有本奏。”
曹襄巍然立于朝堂,声色从容,俯仰建章大殿,似有宏图伟略,不可动容。
龙椅之上,双龙勾刻、金蛇缠袍,翠玉嵌镶。皇帝傲座龙椅,威严沉郁,怒意横生。
“允,报。”
刘彻眉色不动,龙威燕颔,他目光转扫向殿内百官,望见人心阴诡,浮云翳日。他声色如地狱冷暗,带着警示之意,入骨寒涩。
“禀陛下,将军陈数,于大军危急存亡之际,误军机、吞粮草、藏金宝,此般种种,皆有账簿为证,望陛下明鉴。”曹襄声音威悬于大殿上空。
语罢,朝堂百官莫敢作声,狐眸流转间,各怀鬼胎。
其皆惊于曹襄引火上身的作为,纷纷暗忖此事背后深意。
陈数一事,若单单牵扯武将污藏粮草,便也作罢。可朝堂之上,多的便是牵一发,动全身之事,陈数的头上,恐怕还牵扯着三公九卿的利益。
此事一旦深究,多少的谋臣猛将受到牵扯,曹襄这厢是要将文武百官得罪干净。
刘彻将曹襄呈上的账簿匆匆查阅,十米之距已能感受到龙颜怒愤。
“陈数好大的胆子!漠北之战,处处锥心之际,我朝将领臣民近乎死于他手。来人!卸去陈数军职,由卫青暂领。”
百官装出诚惶诚恐之色,匆匆跪叩。
恐怕今日曹襄得罪了这朝堂上半数大臣,此后为官仕途,可就此囹圄。
他们心下讥讽曹襄过于表现,却又不讨好处。眼瞧着皇帝发落陈数,却也未将大将军之职冠于立下赫赫战功的曹襄身上。
此事最大的牵连者,莫过于庄青翟。军机种种,表面只是陈数一人贪恋金银,然上搜于权臣,陈数只是替罪羔羊罢了,若真搜瓜陈府,找到的也是零星。
而此事若不给皇帝一个交代,必是要层层上寻,到最后,庄青翟也是逃不脱干系。
“曹襄,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办。”刘彻神色轻瞥过庄青翟,言语凌厉,莫敢违逆。
曹襄不作领命,似是另有打算。
庄青翟并非如此轻易便可铲除之人,他既是此事主谋,层层拨油之下,也必是庄青翟独占其鳌,若是能借此从他嘴里吐出些东西,充盈国库,也算是妙计一桩。
皇帝有此意,曹襄便做顺水推舟之举。
“禀陛下,曹襄位卑人幼,不若寻一个有威望的大臣查办此事,也可省去诸多繁琐。”曹襄静等片刻后,恭敬一拜,言语恳切,细听之下也只是处处周到的人臣之礼。
庄青翟老谋深算,又怎会不知,这是汉武帝给自己的一个脱罪机会,也是曹襄下的套,可他如今也无法不闭眼跳下这个圈套。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庄青翟缓缓从百官列队中走出,身姿老态,一派为国分忧的忠心之色。
刘彻鹰眸微抬,眉宇间带着一丝事成的宽忧,横眉冷视道,“那便,辛苦丞相了。”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所幸。”庄心翟心下阴恨,如豺狼披衣,却演一出赤胆忠心的人臣角色。
墨云渐散,却不得晨曦,眼望着青天郁郁,似有落雨瓢泼之兆。
曹襄回府已是午时,他与霍去病城外练兵不过几个时辰,未等他落轿府前,世家便已传开,他今日所为,几近得罪整个长安官场,日后仕途岌岌可危。
此举不得君心,反遭群臣愤起,仿若跳梁小丑,惹尽冷言。
曹府世家纷纷聚于曹府堂前,急迫寻他要个答案。
曹家多年前便由曹襄掌事,曹府众人,皆是沽名钓誉之辈。长者,便借着年岁讨曹襄的恭敬与奉老,幼者,也无非在外花天酒地后,向曹襄讨些物什。
若是曹襄倒台,曹家之势便也一落千丈,岌岌可危。
“此事当真?你为何非要淌这趟浑水,如此闹得一身腥臭。”平阳公主端出母亲的仪威,心下急切,便也顾不得礼教。
曹襄眼眸流转,不知其深意何许,心下苦楚。
他近乎月余未瞧见自己这位母亲,俗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自己这位母亲也是担心曹家失势方如此迫切心急。
他后退一步,礼数完备后,方徐徐说道,“孩儿自有成算,母亲不必过于忧心。”
平阳公主怔愣方许,缓缓叹气道,“你自幼心思沉重,曹家上下全是你一人担着,我是担忧你。”
她身为曹襄的母亲,又怎能不知曹襄对自己尽全尽善的孝道,是因为疏离呢?
因为当年之事,她却是愧对于这个孩子…….
“母亲心意,孩儿全知。朝政之事,瞬息万变,也许有时失便是得,孩儿只盼母亲切莫冲动妄为。”曹襄的语气逐渐带着些暖意。
他从平阳公主的眼里望见期盼与忧神,那是一个母亲的关心。
等到日升月落,又是一轮更替,朝中臣子野心此消彼长,无一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