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点礼也不肯失。”大夫人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靠了靠。
“常直自幼得父亲教导,又得老太君和大夫人的庇护,才得以在这乱世中有一容身之处。自不敢托大。”常直低眉顺眼地道。
大夫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恐怕你不仅想有容身之处,还想鸠占鹊巢吧?”
屋内众人一听,神色各异。严娜的头垂得更低了,严攼则轻扯着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在脸上弥漫开来。
常直一愣,心一拧,她没想到这次大夫人竟如此赤裸裸地想撕开两人之间的遮布,看来是什么刺激到她了?
不及多想,她忙站了起来,跪至大厅中央道:“父亲一直教导常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严府为我提供遮瓦之处,我与严府已经命脉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常直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严府之事。常直以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
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屋内众人皆是一震,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厅中央小小的人儿。
位于高座的大夫人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手里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眼中眸光如箭般射向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老太婆面前或许有用,但却糊弄不了我。小小年纪,就如此伶牙俐齿,真不愧是那老太婆看中的人。”
这话一出,众人皆失色,就连吴妈妈也低呼一声:“小姐,”她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私底下一直没改口,情急之下更是如此。
吴妈妈满脸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大夫人,对方却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觉更是心痛。自从大老爷为国尽忠以及二郎鹤鸣断了腿后,之前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变得脾气暴躁了,性情也日渐乖张起来。再加上对老太君的怨恨,两人常常剑拔弩张,更让她似乎时时都处于风暴中。
本来二郎的婚事是她与老太君之间角力的彩头,原有七分胜算,却因常直的到来瞬间被老太君扭转了局面,加上钰儿姑娘的心意和常直入府的表现,让事情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自然越发狂躁起来了。这段时间,人前人后说话时常失了分寸,幸得吴妈妈从旁打眼掩护,才没有闹到老太君那里去。
现如今,她竟当着常直的面直叫“老太婆”,这可是大不敬啊。一个不好,便会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这让吴妈妈怎能不急呢?
不过,追究起来,终究是因为眼前丫头的出现以及刚才那一曲笛箫合一......吴妈妈想及此,对常直的怨恨更是重了几分。
常直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对于大夫人言辞中的不敬之意,她亦自动忽略了。
她再叩首道:“常直自知生性粗鄙,难入夫人的慧眼。夫人是当家主母,宽厚仁和,如若常直做事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时时提点。”
言语恭敬异常,让人找不出一根刺来挑。大夫人不觉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让她站了起来,坐到一旁。
“大夫人此番叫我来,想必对府中姐妹为流民做衣服一事有所训诫,不知大夫人有何建议要提点一下小女子?”常直恭恭敬敬地问道。
大夫人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道:“为流民做衣服的事是你建议的,而且当初在众人面前说得如此志得意满,现在竟还需要人提点?”
常直心下一阵异然,她说的是场面话,在场众人皆心照不宣的,为何大夫人竟如此咄咄相逼?细细想来,自从她入府以后,但凡大夫人碰到她或者关于她的事,所表现出来的皆不是一府主母应有的气度。纵然因为她挡了崔钰儿的婚事,让老太君有仗可倚,与她对抗,可如果她想在两人的博弈中取得胜利,自然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啊。怎么行事做派竟有点不管不顾的样子呢?
正在她思索如何应对,此时,铁兰在厅外禀道:“大夫人,二郎在院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