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咏薇缩在一角,如同被欺负。
悯溪有点后悔。
幸好木鱼嗖的一下跳进来,伏在膝上打个哈欠。
马蹄声越开越多,应是和其他妃嫔会合,几辆一起,又是颠簸。
悯溪摸着摸着就沉沉睡去,手压在木鱼身上,木鱼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了许久也没摆脱钳制。
舍不得咬悯溪,它就耷拉着耳朵期待着悯溪醒来。
悯溪是被摇醒的。却不是一般的“摇”,咏薇拉住悯溪的衣衫,在一干娘娘的注视下,奋力摇动……
看到延婧娘娘的脸,悯溪是彻底醒了,还一个激灵,差点把木鱼甩出去。
延婧也就罢了,刚一下车,她就感到一阵熟悉但是不舒服的感觉,四下环顾,正好对上那太子殿下的眼。
依旧是雾气弥漫,但悯溪就是觉得两人四目相接了,慌忙低下头。
小时候也曾见过几次面,虽是寥寥可数,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脸,两人做过什么。
女眷祈福,他来做什么?
温柔撩开帘子,小心牵出一个女子。
女子如王上一般,面如白纸,只是柳叶眉、泪痣,眉总是微蹙,显得不是诡谲,而是惹人怜惜,而眉间一点贵气的朱砂,显得和她很不搭调。
女子挽着太子的手臂,走路还是在晃悠,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却还显单薄,甚至秋季还裹着大袄。
许是悯溪看得太没有修饰,女子冲着悯溪一笑。
“莲衣姑娘。”
笑却似哭,眼里好像还有泪光在闪烁。
悯溪卡住了。
“姑娘,她是太子妃啊,唤作冠蓉。”咏薇小声。
悯溪现在是莲衣的身份,哪里能开口说话,努力忽略掉冠蓉身边那阴郁的人,努力回了一个笑。
两个人都像在冲着对方哭一般。
冠蓉不说话,还是瞧着她。悯溪腹诽:这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场面有一点尴尬。
“年依,一定要照顾好你家主子。”
太子冲着身后的小婢女。
“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殿下放心。这还有莲衣妹妹和诸位姐姐呢!”
悯溪向来是鼻孔看人,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姿色堪堪算是中上等的病秧子。
悯溪四处看看,不见统月。
琦袅侍疾。
悯溪挑挑眉,没说什么。
塔寺供奉的自然是这片大陆唯一的神,柒晓。
据史书记载,柒晓只是职位,百年换一次。且柒晚可以有很多,但最后能升级的只有那一个。
无人知晓那个幸运儿何时可以成为柒晓,传说哪怕是耄耋老人,只要被选中,就可以立刻恢复青春。
同时,也没有人见过柒晓的真实面目,她从来不出现于人前,就是指认下一任柒晓,也是附身在他人身上。
所以各地供奉的柒晓都是依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塑造,有不同的面目,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坐骑,一直通体火红的鸟。
先出来迎接她们的是副住持,不仅人丑,还笑得一脸谄媚,恨不得像狗儿似的,把脸在她们的衣服上蹭几下。
“各位贵人见谅,寺中的狗突然发了狂,璮瞋主持正在料理,是故失陪少许。”
狗?
这种会吠的动物会惊扰柒晓的清净,大漠的塔寺是不会养的,更何况,畜生而已,这璮瞋为何为它失陪这些个身份尊贵的人?
不在自家地盘上,悯溪也不敢多嘴,只是把木鱼抱紧了,庆幸它不会叫唤。
余光看见延婧片刻狰狞的面容,但她立刻整理好表情,笑着迎上其他妃嫔怪异的目光。
不知为何,延婧看起来并没有第一面见得那么凶悍,反而琼宜有着那样的勇猛,好像……好像延婧是跟着琼宜学的……
“莲衣妹妹?”
冠蓉说一句话,咳三声,吓得年依把她的大袄裹得更紧。
悯溪这才回过神,看见一干人都进去了,只剩下冠蓉还站在风口等自己。
“来。”冠蓉伸手,悯溪身子一僵,还好她只拉住自己的衣袖,“我小时候,常常来这里,一跪跪上一天。”
悯溪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祈福。”冠蓉调皮一笑,“其实,我们的柒晓娘娘不止求子很灵,什么心愿她都可以实现呢!只是,生病有药,含冤有法,若是心愿是这规矩框架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够心诚,求上几次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个病姐姐话真是多呢。
悯溪含糊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