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可我怎么觉得这才一眨眼的日子呢?”林氏面容平静,眼眸深邃:“夏霜呐,你忠诚于我,脑子也不笨。可在我这里,唯独有一点你是比不上黄嬷嬷。”
“夫人。”顿时,夏霜的脸色苍白,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哪里不知道主子话里头的敲打。
“你不必如此。”林氏心中早已料到,微眯着双眼讥笑道:“那小贱人若是经不住此遭死掉,表面上对我们有利。实际不见得是好。黄嬷嬷是个出头的榫子。要是此时推出黄嬷嬷,这损兵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并非我想要。我要的是林晚晚痛不欲生。那个小贱人一死,是个容易的事。可我偏偏就要留着她,用她一次一次的挫林晚晚的心。”
夏霜一个哆嗦,瞧着林氏那张兴奋的脸,心又狠狠的楸了一下,满腔的酸涩涌了上来。这十年来,对于主子和林姨娘的恩恩怨怨,她是知道的。横跨两人的,是姐妹背叛横刀夺爱,是子嗣的血海深仇。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记忆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了。
忽然,林氏启声道:“你退下吧。”
夏霜一愣,脑子想起了大小姐那边的情况,便犹豫的在一旁低声道:“大小姐也已经醒过来了。”
“哼,嫡女没有嫡女的模样,也就那老太婆作的。”轻哼一声,林氏冷笑:“知道了,退下吧。”
对于大小姐,夏霜不好再说些什么,这次大小姐落水受凉,发热时还惦记着夫人。可唯独夫人就是久久不去探望,这伤得岂不是大小姐的心。但凡一想到沈府那位高位的老夫人,林氏总是不想插手。即便这次林氏过去了,也难免会触到了老夫人的逆鳞。
这一次,夏霜倒是没有多嘴,缓缓地从这片寂静的佛堂处渐退渐远,朦胧中,又似乎听到了林氏一句一句地又颂起了佛经。
至于被林氏所挂念的二小姐,沈瑶正半靠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听着廊檐下丫头们说着闲话。
这深秋里阳光正好,百花虽已凋零,寒意渐浓,即便是一袭冷风吹得冰冷入骨,却丝毫吹不动沈瑶心中那股触碰新事物的好奇。
瞧着屋檐下的丫头们,沈瑶自是认得被紧紧围在中间的春桃,那几个人一边做活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春桃姐,夫人真打算就让二小姐在这里住下了?”看着年纪小的那个丫头最是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夫人安排二小姐在别庄里安心养伤。”春桃是夫人赏下来的大丫头,如今分量重,在沈瑶面前也说得上话。
“可这伤养好了,二小姐还可以回到府中么?我听门房的老婆子说,大院出来的姑娘很难再回去了。”
春桃的心思有些浮躁,可这话实在,但一想到二小姐的亲母林姨娘这位宠妾,笑着说:“夫人心善,这还特意让我为二小姐请了大夫。二小姐这伤一好,自然也是得回府上去的。”话里不免有几分嘲讽,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要是不想这二小姐回府去,哪还用请什么大夫。
那些丫环虽是年纪不大,在别庄里待久了也自然明白,纷纷继续理着手上的活,不再插话。
沈瑶笑了笑,不以为意,不插话也不插手。自那天醒来,她多少又从春桃的嘴里探出些话。比起在那本{民历十八年}架空小说里更为详尽。
在沈府里,日常给老夫人、夫人请安是所有女孩子的必修课。沈梦瑶作为老夫人嫡长子的庶女,却又偏偏不得这老夫人的宠爱,虽然前些年吃了些苦头,但又因这些年随着林氏掌握沈府的大权,过得是有滋有味。她是庶女,可偏生得夫人林氏的宠爱,养成一副蛮横无理目中无人的暴烈脾气。自小也在嫡母林氏身边长大受其影响,心里越发得一天天的怨恨起她的亲生姨娘。
对夫人林氏和林姨娘的关系,沈瑶自然从春桃那吱吱呜呜的话语中听得出来,并不好。但再深究下去,沈瑶才知道这两人简直是水火不容同时不得不感叹夫人林氏的手段了得,捉着沈梦瑶这棋子对付林姨娘着实好用。而这林姨娘也并非得闲之辈,要不然如何说动沈老夫人将林氏嫡长女自小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沈瑶想,如今她落在别庄,也得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