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在春桃担忧的眼神中清醒了过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就着这竹椅睡着了。大抵是那比刺骨的寒风温柔许多的暖意让沈瑶不禁避开了春桃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这时已是中午,这万里无云的景色,让她又瞩目的看了一会。
“二小姐?”春桃开口唤了一声,这天气比往日冷得慢了些,已是深秋的日子,阳光却足的很。虽是不明白这二小姐自打醒来性子是大变。可在这阳光底下晒上整整个上午,她就忍不住的担忧了一把。
沈瑶收回了视线,朝着春桃笑了一笑,披上了她递过来的那张薄被,正要起来。不料,这身子坐得时间久也觉得有些发麻。
“二小姐,这是何苦呢?”乖乖的躺在床上养好身子不好么?偏偏要作怪。当然,春桃心中是这样想,可脸上半点也不敢透露,故作担忧地伸手扶起了这个身子孱弱的二小姐。“这万一再着凉,苦的还不是二小姐你?”
沈瑶抿了抿嘴,压下了口中那些苦涩,“我想看看这外头的秋景罢了。”她这一说完,猛然想到如今的她是沈府的庶女千金。
“也好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春桃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有听到后头的那句,终是压下了那些话。心里想着,这二小姐,怕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这太过于乖巧的话语瞬间令她打了个寒颤。
此时院中,正疾步走来一个中年男子,再仔细一瞧,他的身后跟着几名仆人,正朝着沈瑶她们的方向而去。前头的中年男子,年纪约四十来岁,着一身棕色繁花杂纹长褂,神色慌张地端看起了那头的沈瑶。
“属下陈仁见过二小姐。”中年男子拱手朝沈瑶拜了拜。
沈瑶正了正身子,神色丝毫不动,接过春桃递上的那杯茶,轻轻地往杯里吹了吹,茶色荡漾。顿时,一抹烟气飘渺地升了起来,又很快的消失于空气中。
这时的小院,平静得能听到墙的另一头丫环们的嬉笑吵闹声。倒是身旁的春桃微微吸了口气,“二小姐,这是别庄的大管事,陈管家。”
陈管家抬头看着几天前被人抬入别庄的二小姐,又想起了那日快步离开的黄嬷嬷,不由地埋怨起自己怎么老糊涂就信了那老婆子的话。今日经过前堂时恰好听到那些丫头的话,脑子彷如吃了一棒槌清醒过来一想又有些后怕,立马带着人过来,朝这位主子赔罪来了。
“属下惶恐,还请主子责罚。”陈管家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一个着麻灰色两件麻棉装的青年男子被压着跪在递上,那低垂着的头半分也不敢抬起,身体颤抖得厉害。
身旁的春桃一阵愣然,大抵是被眼前这一出戏惊住了,神情迟滞木讷。
沈瑶自然也是微微有些失神,刚想起身扶起眼前的那人时,一想到几日前醒来时所看到那间破房,不禁放下了动作。
她放下了茶杯,嘴角虽含笑,但眼神带着几分嘲讽,故作糊涂道:“喲,你说说,今日这演得是哪出戏呐?”
陈管事自然注意到沈瑶脸上的表情,一一地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巧舌如簧的说起了这事得责怪底下的恶奴自作主张为主子安排了一间破房子,自己是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如今查明事情这才带上恶奴请求主子责罚,而这事儿里头唯独对黄嬷嬷和夫人林氏闭口不提。
他这样说着,沈瑶也就这样听着,心里明白得很,那个恶奴不过是陈管事推出的顶罪羊罢了。大抵是今日春桃的话敲打了他。她的身份,并非弃子,是主子,半点容不得差错。
她的目光一直逗留在陈管事的身上,对于他眼皮底下的不屑是看在眼中。胸膛里憋着股气,打在喉咙管上。如今的这么一出,也不过令她晓得那沈府争的就是夫人林氏的宠爱。只有林氏的宠爱才能让她在沈府或是这别庄立足,活得好,不被人忽视,成为他们心中那尊贵的主子们。
“那就发卖出去吧。”身旁的春桃唯唯诺诺地说道,然后又紧张地看了沈瑶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又道:“二小姐初到别庄,不宜见血。”
沈瑶一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视线越过陈管家往跪在地上那恶奴的方向瞧了过去,心头暗暗浮出了些心思。
本以为以这二小姐的性格少不了一身皮开肉绽,这时这丫环春桃挑了话,陈管事见这二小姐并没有不同意,也就催着人将那恶奴推了下去。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还没来得及理清那杂乱的心思,沈瑶还是脱口而出。“把他留下。”
那人一听猛的一抬头,眼神充满欣喜,闪烁颤动。
“二小姐!?”春桃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难不成那一摔就真的撞坏了脑子。“二小姐,你是说,要留下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