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灵阵相距此处不远,越相近便越是能感受到灵气的旺盛。
想必,这便是祝先生将阵法布在此处的缘由。地宫中有那么大一具冰属灵兽的雕像,那这地宫应当是远古年代之时此灵兽的。
若是远古年代,便不该称之为灵兽了。
该叫它妖兽、又许是神兽。诸如重明、凤凰之流的神兽,再如天息兽这类妖兽,都是现今无存了的。
若真是上古兽的洞府遗迹……
那自然是汇聚了天地灵气的。它们可会挑地方住了呢!
便是这独一份的对天地运势、灵气走向的感知力,就万万不可小觑。
眼瞧着大阵近在眼前了,祝先生亦用了迂回说法——
“若不必拯救天道,这一阵法,亦可造福上界、福泽万民。至少下界那些凡人,寿命都可往上提一提!”
钟毓问:“提上来作甚?继续做你们的‘耕牛’、养你们的灵田?”
这一回,任是谁人都听出不对劲儿来了。
祝先生讶异道:“他这个真正下界来的,都不曾开口,又关你何事?你替他们叫屈什么?你怎知凡人不想长寿?”
钟毓也自知说错话了。
她干脆道:“是我的错,我确实不知道。我该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你确该问问我,愿不愿意。”
雪萦回淡淡点头。
祝先生:“……”
行叭。
提着兔灯的男修静静抬眼,往前看去——
但见那少女衣着简单,只一袭学院中衣袍,身段却窈窕,墨发束冠,垂在肩后。她步伐轻缓地走在前头,倒真与他们这些硬邦邦的剑修不是一路人。
……
钟毓那一副安静乖觉的模样,倒还真看不出她对大阵的还有严重的偏见。
只因那与天道相干。
此界天道,却也不是那么不落于俗世。它时不时还要来凡间界去逛一逛呢,随手下个可笑的祥瑞也未可知。
祝先生呼出一口气,顿时安心下来。
他不知道——
让他心惊肉跳的事情还在后头。
三人站在大阵边上,大阵落于地下潭中。
幽幽一潭静水,却容纳着可生生造化的阵法。
生生造化?
笑话。
不过是竭泽而渔,取了四周的灵气,来填补这一处的灵气。
若是将阵法做大、做大、再做大,顷刻间便可从雪域摄取大量天地灵元灌入江川,雪域到时便是不毛之地,将要灵元殆尽。
勉强留存一二,亦无用。
若狠心一些的主儿,叫雪域灵元尽无,灵脉断绝,也不无可能。
究极千万年时光,都不得回转。
到底是回灵阵,还是变相的杀阵?
消尽天下灵元,尽数摄入天道口中。天道得了这些之后,要去哪呢?
此方世界,它不要了么?
钟毓眯着眼细看了一会儿,抬头客套一笑,问道:“祝先生,这便是回灵阵?”
有眼睛还不如没眼睛呢!
祝先生暗道。
他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了,嘴里说道:“正是。”
“雪道友,我觉得这阵法不对。”钟毓回过身对雪萦回道。
雪萦回亦看向她,静听她说来。
祝先生却炸了。
“怎又不对!”
“再喂颗禁言丹如何?”钟毓嫌他吵闹,于是提议道。
“依我之见,可。”雪萦回附议。
祝先生噤声了。
他怕的还是附议那人,至于那小钟姑娘,便是个纸糊的老虎,可好歹是个老虎了。
该知足。
他要留着这一张嘴,到时去与钟毓辩驳。一句、一句,将她错处揭开,让她脸面尽失,叫她在情郎面前丢面儿。
“祝先生,你将灵气渡给天道。那这灵气,从何而来?”
祝先生有恃无恐。
“自是从地宫中取。”
“那你的地宫,不要了么?”钟毓问他,眉眼含笑,显然是留有后招。
失了灵气的地宫,形同于废土。
祝先生大义凛然,道:“为了天下,地宫皆可抛。”
钟毓似笑非笑,还欲再说。
却没想到雪萦回反而率先开口。
他说:“地宫,虽不是你的。你亦可以说不要,但……江都呢?江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不是也该去问问江都众修士?”
钟毓眸中露出一抹赞许,太对了,她要问的就是这个!
“天道好了,便会反哺众生。到时我江都,便是天下第一圣地!”祝先生道。
反哺?
钟毓想笑。
瞧瞧往后千年的上界境况罢,天道可从未反哺。反而是一日一日从上界汲取灵元,上界难见五行之外的灵元,而下界,几乎是方圆百里地都不存一。
“不会。”雪萦回肯定道,“不会反哺众生。”
钟毓对雪萦回从伸出手,笑容明媚,道:“祝先生,看好了——”
雪萦回从善如流地递给她那柄枪,随后去制住祝先生。
……他似乎勤快许多。
钟毓单手提着枪,笑靥如花,她轻声道:“祝先生,看过来呀。”
祝先生被摁在雪萦回身边,他瞪大了眼睛,道:“这阵法绝不止如此!”
钟毓闻言了无兴趣,此人还在卖关子。
她抬了抬手,那枪尖欲往阵中刺去。
“别毁!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