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过是幻阵,不必介怀,不必介怀……
雪萦回曾说过,此地是前世今生、因果所欠之处,亦是点醒千万人的好去处。
若是这幻境因她而演变,出现天罡警示,也不是多么耸人听闻的奇事;若这幻境不是因她而演变,那便是千年前当真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切,都是顺着轨道来的。
并无异变。
“我亦不知,你若好奇,我可随你去一探究竟。”雪萦回道。
钟毓颔首,两手一撑,率先翻出栏杆。
若是这人跟着,想必便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危急关头,就如同那时在时空境之中一般。
小伙子,想不到小小年纪,还是挺可靠的嘛!
钟毓离去得果断,徒留雪萦回在明月台愣了一瞬。
他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钗、环,还未还给钟毓,见暂且追不上钟毓,便打算将之收容到储物袋中。灵识探入储物袋之时,却瞥见被恭恭敬敬折叠成小方块的、将要落了灰尘的焚天罡海。
他一时无语,手一偏,便将着钗、环轻置于这不俗的斗篷之上。
……
依旧是演武场,众生云集在一处。
滂沱的大雨,被隔绝在灵力罩子之外,那巨大的如同天幕的罩子,是由灵元加持而成。
这片不受雨水侵袭、不受雨声纷扰的小天地,与雪域的绿洲,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喧嚣声不止――
先生来无用、武师来亦无法止住这集市般的嘈杂闹声。
直至江川缓步轻移,上了演武场之中平日里是武师所站立的小台子。
她唇齿紧抿,凤目含威,轻轻扫过众人。
这便如同最好的杀器,刹那间换得一片静寂无声。
众人没有一个眼色不好的,大家都从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来。
天要变了。
钟毓隐隐想起后世中广为流传的仙魔窟,那是千年之年,诸多天骄的埋骨之地,是仙魔战役留下的乱葬岗、死人窟。
所谓仙魔战役,并非仙与魔之间的争斗。
而是魔修与人修之间的自相残杀,本是同源、不过因为走了不同的道路,于是有了分歧。
这仙魔战役的源头――
原来并非两月之后魔修的疟疾爆发,竟是源自于今夜的天罡鼓九响。
天罡鼓背后,是谁?
是谁,在操控局势。
连这江灵秀都无能幸免于局中,似乎幻阵之中的一切,愈发扑朔迷离了。
都怨藏书阁史料不全,害得她如今这般瞎猜。
……
钟毓面色不大好,江川亦如是。
夜风裹挟着冰冷的肃杀之意,带起江川鬓边一缕发。
她的眼神竟不再是随意而又散漫的、带着些微不屑的,这时便如同出鞘的尖刀,锋芒冷肃。
钟毓立于人群末尾,她遥遥看去,竟与江灵秀对视一瞬。
二人都从对方眼神中――
瞧见那一抹厉色、郁气。
近乎神似。
江川微微眯起眼眸,移开视线,朗声道:“今夜,天罡鼓九响。天道警示已下,学院上下巡鹰卫增至三倍,望诸位律克己身,严加防守。有不妥之处,尽快上报。居心叵测夹带魔物、私藏魔种之人,一经发现,就地格杀。杀人者,不问罪由!”
这声久久回响,在耳边振聋发聩。
雪萦回这一身法极妙,隐于角落之处,若非知晓此处有人,便是钟毓——
怕也是要一个不慎,便遗漏了过去。
好在江川话中那些魔修,没有这样天大的本事。
江川放了一番狠话,大意就是若有人敢做出对学院上下不利之事,她便以如何如何残忍的手段对付此人。
夜风深重,亦不如人心深重。
天罡鼓响得仓促,惹出了不少人心惶惶来,却这般撂下烂摊子一走了之,倒是叫江川君忙活许久。
不知为何,首位江川君应当是与钟毓极有共鸣感的,便是那江川殿后藏书阁中所留遗迹,都叫钟毓受益匪浅。
而她――
偏偏却又是江萦回的主子。
江萦回这般光风霁月的,竟也要做人奴隶?
这便让钟毓对着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来,那钦佩与敬意消了些,反多出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观。
实在难以言喻,便不讲了。
江川施施然退场。
江萦回立在一旁,眉目宛然,细心地替她加上披风。
钟毓正欲细看其中动作,却见江川偏过头来,冲她挑衅一笑。
这是几个意思?
虽不知其意,钟毓却也极给面子地弯了弯唇角。
既然先师如此关心这位首任江川君,还为其众目睽睽之下添衣物,可见这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既如此,那便与她无甚干系了。
只要先师乐得自在,便好。
江川一愣,脚步却不停,随同江萦回离去了。
雪萦回上前来,低声道:“你可看明白了?”
天罡鼓……
仙魔战役……
“这便是欲破开此中幻境的要点?”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