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奏事,事无巨细,政事堂皆要处理。
许敬宗选出几份具有代表性的奏疏,将其中内情一一说与李弘听,不知不觉间,竟到了饭点。
政事堂的相公们有单独的膳堂,李弘正要退辞掉许敬宗的同食邀请,结果有内侍宣布皇帝亲赐御膳,不只有相公们的,还有小太子的那份。
这下,李弘连推辞都没有理由了。
相公们的膳食很丰盛,还有皇帝的赏赐加餐,李弘觉着,就算多加几个人也吃不完。
李弘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谁知刚吃两口,李弘就听到几位宰相攀谈起来。
见李弘惊诧,许敬宗低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饭席间不如政事堂中那般严肃,也没有闲杂人等,是以我等都爱在这膳堂之内谈一谈政事。”
此时流行的吃法是分食制,膳堂之中就是这种吃法,但为了热闹,已经出现众人围作一团的大桌饭了。
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许圉师突然说道:“如今已到六月,登州海外海风渐小,王师东去数月,邢国公却少有传回战报,如今也不止其能否横穿百济,获得新罗供给的粮草。”
邢国公?李弘竖起了耳朵,他早就知道邢国公是苏定方,早在几个月前就领兵讨伐百济支援新罗。
有人回道:“某早已催促青州刺史刘仁轨尽快督粮草船队渡海,这刘仁轨竟以海风猛烈为由推阻,某得登州刺史所报,自入六月,海风日日渐小,当令刘仁轨尽早督运粮草。”
李弘瞧着这人话语间颇多愤怒,但说的时候脸上却一点怒色都无,颇有几分温良之状。
李弘认出,这就是李义府。现如今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两年前还担任过太子宾客。
许圉师又说道:“苏大将军既然没有催促,想必没有粮草之忧,航船于海上,大风非人力所能抗衡,还是等到风平浪静之时再运输粮草……”
苏大将军指的是邢国公,他同时兼任左武卫大将军、神丘道行军大总管。
“隔海传信何其艰难,我等固然身居高位,但是怎可高高在上,不为前方将士考虑,许侍郎以为如何?”
“你……”
眼见着两位相公要吵起来,许敬宗连忙起身当起了和事老。
作为中书令,也是如今政事堂诸位宰相之首,许敬宗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冲突平息后,李弘看向许圉师,对方脸色平静。他又看向李义府,心中一惊,这人竟然在笑!
“殿下,你瞧瞧,老臣这中书令当的,没有一刻空闲啊!近些日子,心力不济,总是时常想着去修修国史,了度残生……”
李弘转头看向许敬宗,红润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心力不济,遂打趣道:“我看许公至少还能为阿耶效力一二十年,如何谈得上心力不济?”
“哈哈,殿下厚赞……殿下厚赞……”
李弘:……
李弘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临到末了,他的面前竟摆了一道难题。
这是一份来自房州长史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