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州不是什么大州,房州长史也不是什么大官,唯一值得重视的是房州刺史——废太子梁王忠。
房州长史的奏疏连半句弹劾的话都没有,但上面却记录了李忠在房州的种种行事:
梁王忠害怕有人刺杀他,为了防备刺客,每晚入睡之前往往会穿上妇人的衣服,住在不同的房间。
最近一段日子梁王忠晚上常常做噩梦,醒来后时常会自行占卜凶吉……
旁的不说,单就这两项就已经够严重了。
作为皇子,这世上有资格“合法”杀他的人只有一个——皇帝,有理由刺杀他的人则要多一些,皇帝、皇后、包括李弘这位太子……
严格意义上说,李忠公然防备刺客的行为一个“诽谤君父”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谁让他作为皇子却认为皇帝治下有人会刺杀他、皇帝安排的官吏不能保护他呢!而且实际上偏偏从来没人刺杀过他。
穿妇人的衣服就不必多说了,权贵家的小娘子穿上男装出去逛街都能引得老夫子感慨“礼乐崩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不要说堂堂皇子穿女装了。
望气、占卜从来都是权贵们的大忌,尤其身居高位或是身份特殊的人。占卜、望气的目的往往让人浮想联翩。
本来这事和李弘扯不上什么关系,李忠该怎么处理自然由皇帝皇后决定,但谁叫他撞上了了呢!
毕竟李忠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兄,还是前任太子。
原本李弘还能勉强装聋作哑,可谁知李义府看到奏疏后竟笑吟吟地问李弘道:“太子殿下以为该对梁王忠如何处置?”
李弘早已想得明白,原本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他只是来观政的,可惜……“李义府,我得罪他了吗?”
这一刻的小太子很生气。
但生气不能解决问题。他作为李忠的弟弟,兄弟有难,李弘如果不闻不问,那就是不顾兄弟情义,性狭不宽仁,皇帝陛下也不见得会高兴。
如果李弘求情,认为李忠可宽宥,那么他的阿娘——皇后殿下势必不高兴,李弘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才作为嫡长子踩着李忠登上太子之位。
皇后殿下好不容易取代王皇后,如今若是李弘给她昔日对手的养子求情,皇后殿下情何以堪。
至于落井下石,那是想都不必想的办法。
思虑一番,李弘下定了决心,准备回一句“朝廷自有法度,弘愿长兄改过自新!”
未曾想,刚欲开口,突然遭到了许敬宗的呵斥。
“太子殿下请慎言,圣人令殿下观政,并未允许殿下参政,还请殿下勿要逾矩。”
李弘拜手:“弘谨受教!”
当即闭口不言。
李义府看向许敬宗,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片刻之后,脸上笑意再度呈现,依旧是那个温恭的李义府。
经历一个小插曲,政事堂安静了不少。作为罪魁祸首的奏疏已经被呈给皇帝,没有哪位相公愿意在上面留下处置意见。
没过多久,下衙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