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回事,课业繁重,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比起画画这种兴趣爱好,我首选肯定还是学业的部分了。只是好像,我拼死拼活的努力并没能回报我,来到这所大学后,嗯,桑耳散,我是在和你见面之后才重新捡起画笔的,不知道为什么,隔了那么久,竟然完全没有手生,只凭着对你的感情,我就可以画出来我从前怎么样都没法画好的画,很奇怪啊,果然很奇怪,我对你的喜欢在你这里没法得到回报,却是在这里得到回报了。我甚至都有种错觉,要是你喜欢上我了,我一定会什么都画不出来。”
“我之所以能画画,就是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程宁晨这么说完后,她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在我刚要阻止她时,她自己便止住了,末了给了我一个冷笑。
“你会继续画下去吗?”我问程宁晨。
“不会。”程宁晨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让我怀着对你不喜欢我的不甘心画下去吗?这么好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过分。”不知从哪里来的怒火使得我陡然提高了音量,我握紧了两只手的拳头,我看了眼画板上的少女,转而看着自己拼命握紧却只能是握这种程度的拳头,我没有看程宁晨,便是说:“你喜欢我的侧脸,就是说喜欢我吗?”
我可能是在生气,可能没有,但我的身体确乎传递给了我一种疼痛的感觉,我对于疼痛的敏感度并不高,就前文我说的你就该知道了。但是这一回,我觉得程宁晨的话打到我的七寸上,不可以当作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伤口的致命性再用从对方角度考虑问题带来的理解去填补……我!也!完!全!不!能!忽!视!
就因为程宁晨拥有对我的情感,所以她就能画出那么好的画吗?要是我也有,我也能写出感人肺腑的小说吗?要是不想要这份对我的喜欢,那就给我啊!我想要啊?!
我要是拥有这样的情感,我就根本不用千方百计去计算要如何安排小说的情节才能在恰好的时机让节奏突入高潮。类似撕心裂肺的感觉,我也能够付诸笔下的吧?能够让自己融入作品中的作者根本不需要担心遭遇不幸后角色的反应,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外。
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我写小说,就只是在写小说。
“难道不是吗?”
程宁晨用在我看来是极为理所应当的语气反驳着我,其中到底有几分嘲讽,我完全不想去分辨。
“是,当你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就是喜欢,我要是问你喜欢我的理由,你只用一句喜欢我的侧脸就可以完全回避过去,我不可以否定你的喜欢,因为可能我对你的喜欢也就是这样的东西,你若是喜欢我的侧脸,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因为就喜欢你的脸而喜欢上你呢?你觉得我不喜欢你,你的理由是什么?你觉得我在走神?喜欢就是喜欢,我要是这么回答你,你会觉得开心吗?大概还是不会吧?”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这种话说起来当然是没错的。但是这么说的然后呢?我和程宁晨都是在这里犯了难,关于你爱我喜欢的答案就变成了全凭我们主观来认为的东西了。
我不清楚程宁晨是性单恋还是巴黎综合征患者。但我要是没有表现出程宁晨想要的,她认定我不喜欢她就是无可厚非的。哪怕我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一次王贽,程宁晨还是可以单方面认定我脑子里只有王贽。
我很能理解程宁晨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我本来的目的就是在确认我对于程宁晨的心动的,我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拥有爱上程宁晨那种程度喜欢的。
我想得到的是我对于程宁晨的情感,至于程宁晨喜不喜欢我,她是怎么想我的,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去纠结的事。
要是还因此感到烦恼了,那也太过于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我说的话很多很杂很乱,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重要的是表达,如果程宁晨想要我表达,那我就表达,但我表达了之后,程宁晨也没有追问,是的,若我再不做点什么,就到此为止了。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要陪程宁晨玩这种你画我猜的小游戏?是因为我知道,程宁晨的任性中也有我需要的东西吧?!
程宁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确认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吗?
或者说,是仅限于知道吗?
我不知道程宁晨在想什么。不过要我确认的办法,只有一个。
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
生活中很多问题的答案都不是我自己告诉我自己,而是我的身体告诉我自己的,不论是抗拒还是接受,我的身体都比我自己更知晓我自己,不管是□□需要释放还是别的什么答案,只有我付出的话,程宁晨应该也能给我吧?
如果程宁晨是真的喜欢我,那么她会有想得到我的这种想法吧?
我抓住程宁晨的一只手摁压在我的胸口上。
老实说,我的胸并不大。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厚着脸皮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