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碎布”又移动到了阳湖县城,泰然自若地走进毛记茶馆,要了一壶茶,花了三文钱。
“姑娘听书吗?”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和毛大她爹长得有些想像。
何元菱心中一动:“听书怎么说,不听书怎么说?”
这姑娘一看就没来茶馆听过书。
掌柜解释道:“午后开场,听书的话就买筹。开场前会有清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开场前会检查每一位茶客的筹牌,没有筹牌的,就不能留下来听书,得走。
何元菱想了想,道:“我先喝会儿茶,若要听书,再来补筹。”
“好嘞!”掌柜的咧嘴一笑,又道,“姑娘这斗笠占地方,我帮你收着?”
“好啊,多谢掌柜。”
占地方的斗笠被拿走,何元菱静静地坐着喝茶。
半新旧的黑漆桌子与长凳,民间常见的白瓷茶壶和茶杯,茶馆里有零散的茶客在说话。
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未停,屋檐上滴落的檐水打在石阶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只有何元菱脚上沾的泥痕、和茶杯里袅袅升起的茶烟,在诉说着某种故事。
江南产茶,阳湖县地处江南茶叶进贡入京的贡道,百姓们虽不算富裕,却是见惯了好茶的,且这时节,正是新茶上市的时候。
第二开是江南新茶口感最好的一开,掌柜刚给何元菱续上第二开,外头冲进来一个人。
正是刚刚在楼上向何元菱掷东西的周向文。
他冲到门口,停住了脚步,直盯盯望着何元菱。没了斗笠,他一时有些不能确认。
掌柜关心地问:“向文,你有事吗?”
“我找人。”他低声回答,虽是神情慌张,语气却依然很有礼貌。
何元菱脆生生道:“这里。”然后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周向文却环顾茶馆内,见众人都好奇地望着他,简洁说道:“跟我走。”
说完,已经转身向茶馆外走去。
何元菱见他走得颇急,立即起身跟上。一直跟到一段断垣下,周向文才停住脚步。
“你是谁?”周向文望她。
“余山镇顾家塘,何元菱。”
何元菱镇定地迎上周向文的目光,发现这个少年人虽是形销骨立,憔悴到让人不忍直视,但深陷的眼窝内,那双眼晴却是异常冷静而坚定。
“说说你的来意。”周向文又道。
好,问话很主动,很有条理。何元菱觉得自己胜算又大了一些,她很担心周向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会冲动不顾一切。
但显然没有。他像只蜇伏的豹子,周身紧崩、随时可以拼死一搏,但,已不会贸然而行。
这是数次失败给他的教训。
“我在余山镇说书,听毛记茶水铺的老板娘提起过你和张家姑娘的不幸遭遇,我可以帮你报仇。”
周向文似乎有些不信,疑惑地问:“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