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他心里是最向着你的,你先扶他进去,出来以后再与我细说。”宋元对上傅琢就换上了惯有的温和,眼里满是欣慰,胥礼带人回来这件事他是听过的,但他未曾亲眼见过,如果又是个特别出类拔萃的,步峣不想想自己徒弟,还颓废个什么劲!
傅琢道:“是个心直口快的少年,但太上宗主的眼光,您也领教过,多半有其他过人之处,那少年应该去剑堂上课了的,可能您老没什么印象。”
初等剑堂的学生进进出出,换得很快,不是每个人他都有印象,宋元想到那个少年,觉得有必要让步峣去看看,也许是他老眼昏花了,道:“若能让步峣振作起来,为你就任宗主助力,你的路会更顺畅,就算不行也不要再由着他拖你后腿。”
“师尊并没有拖我后腿,我尊敬师尊,我理解他。”傅琢低声道。
“幸得你是个明事理有良心的。”宋元欣慰,他的外孙他很清楚,其实并不是真的萎靡不振,而是就目前的情况,傅琢几乎是众望所归,板上钉钉的下任宗主人选,这个傻师父不想让阮枫败得太难堪,非但没再帮徒弟半分,反而成为徒弟的累赘一样的存在。
那日一早,牧远歌随便整理好罚抄的一百份宗规,便从胥礼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盒:“这是什么?”
那锦盒看起来很小巧,里头空间倒是不小,摆得满满当当。
“桂花糕啊!”牧远歌尝了一块,特别惊喜,“这是哪儿买的?”
“你若觉得好吃,我再给你买。”胥礼道。
牧远歌已经在膳堂里问过很多遍桂花糕,却听说以前做桂花糕的那个师傅早就不在了,现在做点心的师傅听他问了一次又一次,也试着做了,但做出来的形状和味道和原来的不一样,虽然也能吃,但没他惦记的味道,这个更好吃。
牧远歌吃了几块就准备走。
“要不要带去课上吃?”胥礼叫住了他。
“???”牧远歌严肃,“你以为我不敢吗?”
“还有这个。”胥礼递给他一个袋子,里头放着糖,薄荷味。
“你确定?”牧远歌闻着味道就皱眉头,试着吃了一粒,好像还能接受,很提神,他眼睛亮了。
“如果又被罚怎么办?”
“你师兄是太上宗主,不慌。”胥礼道。
牧远歌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他,看了看周围,确认门关得很严实,宋小包在外面,他拿着小巧精致可以放在袖子里的锦盒,是说这玩意若是别人送给胥礼的,不至于这般袖珍,没想到对方连便于携带又好隐藏这些都想好了。
幸亏是太上宗主,这要是宗主还不能干这种事。
牧远歌由衷地感叹道:“胥礼,你以后一定是个非常宠儿子的爹。”
胥礼默了会,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以后应该不会有儿子。”
“你想生女儿啊?”牧远歌道,“女儿好啊,像你好看。”
胥礼微微握紧“月阙”,道:“你快迟到了。”
剑堂,宋元太上长老的书房,他原本叫了步峣来讲课的,宿醉的结果,课下了到现在也没来,牧远歌来交东西就打算走,宋元见他罚抄上交得很及时,态度还是很不错的,想着也许有必要带他回去给步峣看看。
结果翻了几下,字迹有两种,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宋元很委婉地说:“你交这个的时候,就没想过看的人什么感受?”
牧远歌心想您罚抄的时候,也没想过我的感受吧。
宋元看这字迹,前一种还好,后一种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恨不得抓耳挠腮,牧远歌还有别的课就先退下了。
他刚走,宋元抬眸看向挂着的书法……
那是老宗主的笔迹,模仿得八成相似,但整体笔迹,很像一个人,宋元心里咯噔一声,不好。
事实上步峣早就醒了,他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尊重宋元也听他的话,只是来剑堂的路上,被人截了个胡。
与此同时,太上宗主的会客之所。
步峣才说了胥礼不少坏话,见着胥礼本人,神色便有些不自然,眼神也很躲闪。
胥礼道:“我从外面带回了一些不错的秘籍。”
步峣顿时被吸引,神采奕奕:“是什么样的秘籍?”胥礼什么眼光,他都说不错的,那肯定不错。
“各式各样的秘籍,有剑法也有掌法,拳法,身法,需要人手摘录后,交给各位元老确认看是否可放入藏经阁,我听说你最近清闲,这本就交给你……”
“我特别闲!”步峣赶紧上前,双手接过。
“也不用抄很多遍,长生剑宗在位的元老一共多少位,连同长老在内?”
“两百零三位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是秘籍都不麻烦,我以前抄过几千遍宗规,练就超凡手速……”两百多遍那都不叫事,基本上抄完就能熟能生巧,练起来也容易,步峣还嫌一本不够,而且那本也不算很厚。
“当年有人帮你,现在可能就没有了。”
步峣想到阮慕安就又是一阵黯然神伤,说起来以前牧远歌在的时候,好像也让胥礼帮过类似的忙,想到这些他不太想待下去了。
曾经他们四个多好的交情,就因为牧远歌背叛了,最后闹成现在这样。
步峣回家的时候已经日落,宋元盘腿坐在堂前木板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吊着眼角问他去哪儿了,一听说他从胥礼那儿回来,心里不祥的预感灵验了,果然那小子就是……他听完步峣欢天喜地领回来的任务,一本秘籍抄两百多遍,脸色顿时更不好,起身回房背影萧瑟。
步峣跟着他走,压低声音讨好道:“外公,能不能帮我抄几份,就用您模仿前老宗主的笔迹?”
“滚回屋,自己抄!稀泥扶不上壁的废物东西!”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步峣吃了个闭门羹,高耸的鼻梁差点被撞塌,嘀咕道:“不抄就不抄嘛,怎么还骂人呢。”
步峣最烦抄宗规之类的道德书,最喜欢抄秘籍,而且他抄秘籍有个习惯,如果总共要抄几百遍,就一小节抄完了几百遍后,再抄下一个,基本上在心里比划完了,等合上书整体练一遍就学会了,之后灵活运用也节省时间。
而这本掌法,创得确实有独到之处,虽然阴狠了点,能配合剑法施展,就能靠它近战防御两不误,他废寝忘食抄到最后一页,起来活络了下筋骨,一看上面的字。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掌》
那字……
那随便的战技命名风……
步峣起身摔笔,把刚抄好的几张纸揉成团撕成粉碎,摔了这书,狠狠踩了好几脚。
胥礼好狠,居然让他抄牧远歌瞎编的破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