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刚才的内室宽阔,但陈设却不多,摆着几台案几,饭桌上备着不少菜色,看得苏起命食欲大振。
他同样与李长岁面对面坐,央将在另一边,由于苏起命失了忆,他们自然也跳过了叙旧的环节,但这同台吃饭的场面并未有任何尴尬,反而十分自在。
李长岁涵养好,细嚼慢咽,央将也老实,不再与苏起命针锋相对,拿着小勺子安静舀着汤羹。倒是苏起命囫囵吃了个半饱,就开始无聊,开口道:“说来奇怪啊,长岁兄,你说李泌大人失踪了,有没有留下些什么线索,一个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听他问起,李长岁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回答道:“大内派人去查,都没有查出什么特别的线索。不过从前我见识过起命兄办事,都是持着谨小慎微的态度,你说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就是重要的线索。”
想起这个,李长岁又微笑,才说:“所以李泌大人身边的人我都细细盘问过,倒是听牵马的小厮提起过一件怪事,就是李泌大人失踪前几天,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浓郁的香烛味。”
“香烛味?”苏起命夹起一块盘子里的酥肉又放下,皱起眉头。
李长岁点头:“按理说,每次李泌大人回到天外寺,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牵马的小厮,所以小厮闻到的那个味道,应当能代表李泌大人之前所去的地方。但除了这小厮,再没寻到曾经在天外寺待过的人,而那小厮也只是牵马仆从,连这湖底的正殿都没来过。”
苏起命仿佛脑海里灵光一现,就有某些线头搭上了,然后他也放下筷子:“说道这香烛,难道是寺庙?”
李长岁知道他在思考,不置可否,也没有打断,只安静地等待。过了片刻,只见苏起命嘴里念念有词:“寺庙……和尚……”然后他一拍脑袋“这是线索啊,这怎么不是线索!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此话何解?”李长岁知道他有了结果,才开口问。
苏起命有些激动,忍不住拉了一把李长岁的袖子,就道:“你先回答我,李泌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李长岁想了想:“两个月以前。”
“这就对了!”苏起命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接着说,“树林里那群要杀我灭口的鬼面人,他们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我听了不该听的事!”
苏起命正襟危坐,整理了语言后,就把在茅屋遇到那两个晋商的事,以及他们说的裴东君和那卖东西的小沙弥的前后经过,都详细地给李长岁说了。
李长岁听完,把故事联想了起来,问道:“你是说,李泌大人有可能是去查那批骨瓷乐器的来源,也是因此失踪的?”
苏起命拼命点头:“极有可能,你想想看,裴东君这个远近闻名的富商失踪本就是一桩长安城天大的怪事,也是发生在两个月以前,加上他从小沙弥那里得到那套骨瓷乐器,说自己‘窥视了天机’,什么是‘天机’?”
苏起命一正经起来,说话就显得特别有说服力:“这线索要是落到天外寺手里,李泌可能坐视不理吗,而且他去查骨瓷乐器的地方,估摸就是寻找那小沙弥去了寺庙,或者到各个寺庙到处收集线索,所以每次回来,身上都沾染了香烛的味道。再加上裴东君失踪了,李泌也失踪了,还有那伙抢走了骨瓷模型的鬼面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牵连。”
“如此说来,甚是有理。”李长岁同意。
苏起命松开李长岁的袖子,又下意识地理了理,肯定道:“就从这裴东君的事情开始查,总会牵出一些头绪来的。”
李长岁将刚刚苏起命放下的那块酥肉夹起来,放进了他的碗里,道:“事不宜迟,我们明天马上出发。此外,既然你的宅邸现下不安全,这段日子你就先住在天外寺。”
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央将,这时勺子忽然掉进碗里,就叫道:“这家伙不会和我住一间房吧?”
央将露出一脸抗拒的愁容,苏起命则正好相反,吃饱喝足,正春风满面地用袖子一把摸了嘴,然后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这小孩是不是半夜会尿床。”
李长岁笑道:“这天外寺本来人就不多,房间还是有的是。”说着便起身带苏起命去厢房。央将把碗筷一摔,也跟了上去。
原以为二楼厢房也要通过层层楼道,结果饭厅后不远处就有一道小楼梯,上了二楼后,露出一个十字型的通道,分东南西北四个偌大的厢室,其中还分出主次,其余地方都是中空的,能从沿廊中看到楼下的光景。
苏起命边走边揉揉肚子,感慨道:“看来这天外寺实在大得很,反正我们都刚吃饱,不如四处逛逛,也好消消食,你说怎么样,长岁兄。”
李长岁回头,正好停在一副高悬的屏风之下,那身白袍与屏风里水墨山河的笔画相得益彰,仿若仙境道人,他笑了笑说道:“好啊,我带起命兄逛逛。”
然后又吩咐:“央将,你去看看下人们将南厢打点好了没有。”
央将原就像霜打茄子似的,此刻更不满师父把自己支开,脸顿时鼓成一团,但还是不得不应声:“是,师父。”就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走了。
两人走马观花,停停顿顿了好半天,苏起命对地方也熟悉不少,这时候前面的李长岁放慢脚步。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李长岁便带他绕到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