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员外良久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你…你们这…这…比秦桧还厉害啊!”他不得不服了,这罗织罪名的本事真是和秦桧都有的一比。
田四喜呵呵笑道:“程公,你我都是聪明人,这么做难道不好么?”
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了这步,汪家肯定是要覆灭了,他程员外要想的就是怎么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在这场灭汪大战中分得更多利益。
他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的都是要是没有汪家会怎样,这么一想他不禁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好,好,好!”
田四喜见此,就知道这事基本上已经办成了,“程公,不是田某乱说,他汪家难道冤枉么?勾结土匪这事他真没做过?”
程员外一惊,心里咯噔一下七上八下起来,他们这几家,哪个没和土匪山贼暗中来往过啊,这要是……
田四喜立刻明白了程员外的担忧,向外虚抱一拳道:“我家县尊大老爷说了,和土匪勾结妄图攻占县城一事全是汪家一家所为,在途中暗杀他也是汪家所为。”
“今后还要仰仗程公及婺源诸位乡绅,共同治理好婺源一县,让全县士绅、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这才稍稍打消了程员外的忧虑,因为他确实没参与行刺知县一事,这种事他还是不敢干的。
这人啊,哪怕是亲眼见到自己身边人被打被杀,但只要屠刀还没落到自己头上,他都会找出无数理由来安慰自己,反正被杀的不是他,他会庆幸,甚至会幸灾乐祸,直到屠刀落到他头上……
同样的,此时也就没人来为他说话,一样的庆幸,一样的幸灾乐祸。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唇亡齿寒?共御外辱?不存在的,有的只是有一天算一天,别人的悲惨又与自己何干?
既然已经达成了铲除汪家的共识,那接下来就要商量怎么出力、出多少力、事成之后怎么分配利益、分多少利益这样的问题。
程员外道:“县尊打算让我等乡绅商贾如何做?”
田四喜摸了摸自己那几撇胡子,伸出一根手指,摇头晃脑道:“这首先嘛,就要请程公您联络本县其他几大家族,说服他们跟我们共进退,这好处当然也要分他们一份。”
程员外想了想,拍着胸脯道:“这没问题,此事就交给老朽了!保证出不了任何差错!”
田四喜又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这第二嘛,既然共进退了,这风险就应该一起担着。”
“这婺源的几大家族,都得出人去剿灭在汪家的‘土匪’!”
“再说这汪家家大业大,依附于他们的人丁、奴仆众多,多些人也多些胜算,免得出了纰漏。”
程员外连连点头道:“应当的,应当的……”
田四喜再伸出一根手指,道:“这最后嘛,以剿匪为名铲除婺源第一大家族,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办完之后,肯定得报给上头知道。”
“到时候,希望各位乡绅和我们县尊老爷一起联名上报,说不准朝廷还能给各位发个嘉奖令,赞扬各位心系朝廷,与官府共进退,除了危害婺源百姓的一大祸害。”
程员外笑道:“这也没问题!”
“请田先生告知县尊,这些事都交给老朽了,绝不会出半点纰漏!”
“县尊和在下对程公自然是十分放心的,只是其他几家,就还是要请程公多多费心。”
“这事要保证万无一失,就必须全县共进退,缺了谁都不行!”
“是是是,老朽明白!”
“不过嘛,”程员外一脸犹豫踌躇,“这事成之后……”
田四喜明白这是要分配利益了,“程公放心,县尊已经说了,程公出力最大,剿灭土匪所得赃款以及汪家的田产、矿产、商铺等,自然是程公占大头……”
程员外一脸惶恐,“不不不,老朽岂敢和县尊论功,县尊爱民如子,又亲练乡勇,剿灭土匪,自然是县尊占大头……”
田四喜道:“程公就别推辞了,我家县尊大老爷已经说了,他只要所得脏银的三分之二,用来作为练兵的粮饷。”
“至于汪家的田产,他希望能将两成的田地交予他,分给本县无地少地的贫民及外来的流民。”
“剩下的现银、田地、商铺、矿产以及汪家覆灭后空出来的市场,都由程公您来分配,只是希望您分配时照顾到其他几家的利益。”
“这么分配程公可还满意?”
程员外面带喜色,他没想到这个李知县这么厚道,这回他可是要发大财了。
于是他连忙点头道:“满意满意,县尊大老爷果然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只为百姓办事,自己却不拿半分私利,实乃是我婺源百姓之福啊。”
田四喜反过来也吹捧道:“婺源有程公这样的开明乡绅,心系朝廷,又为官府剿灭土匪出力甚多,也是我婺源百姓之福啊。”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宾主尽欢,之后又讨论了若干细节,田四喜这才在程员外亲自相送之下离了程府大宅。
站在大门处的程员外望着田四喜慢慢远去的背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回他却没注意,身后刚被他训斥要送到矿场挨鞭子的门童小厮正盯着他暗暗腹诽。
“看来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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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九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