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旸斯看着陈墨的眼神,觉得心脏被莫大的悲哀吞没。
“你不是我哥哥。你是个骗子。”
陈墨不置可否,轻轻拍掉这个人类的手,扭头高调地走向卧室。嘴里哼着一曲欢快的小调,只是技术实在不怎么样,调子从胃里出来,好端端地涌向嗓子眼,一出口就面目全非。
“陈墨你能不能闭嘴!难听死了!”宫幕沁的怒喝从屋里传出来。
“懂什么?这叫艺术!”陈墨欢快地用厚脸皮回击。
默旸斯独自一人站在走廊里,陈墨出来时放在墙上的【窥视结界】还没撤销。这种造出用于实时监控囚犯和病人的技术能悄无声息地附在墙体之上,目空无物。唯一缺点就是光亮太盛,在窥探者最经常出没的夜晚就特别容易被周围的人发现,因此也有个名字叫“废物视镜”。
而陈墨的结界低调得近乎透明,只有结界周围转着一圈繁复的花纹,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透过结界能清楚地看到屋内的陈墨正在旁敲侧击地打探槿的来历,弱小的女孩似乎被吓坏了,慌张地扯着宫幕沁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宫幕沁一边手脚麻利地打掉陈墨的咸猪手一边目光四处游荡,企图在被默旸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男生宿舍里找出什么合适的衣服给身后床上那位毫无羞耻心的赤裸妹子穿上。
默旸斯好像魔怔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抬手触碰那层透明的薄膜,而人类毫无力量的手只引得窥视结界剧烈反弹,“噼啪”的一声轻响,光亮灼烧了他的指尖,随后消失了。
宫幕沁此刻正一个头两个大。他好不容易把狗皮膏药一样的陈墨打发出去,勉强找出来一件宽大的白衬衫给槿穿上。
说来惭愧。他来到克格则至今有半个月的光景,这一届的新生四天前开始入学,而宫幕沁到此时才知道自己被坑的原来不止多上了半个月“差生补习班”这一件事,还有提前了半个月被自己的好管家默旸斯坑来报名。
“我要是当时装个水土不服的样子多拖半个月再来就不用每天瞪着麦克夫的灯泡脑袋过日子了”这个事实让宫幕沁怫然不悦,于是为防止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自己却一无所知,半个月来一向饱食终日的宫少爷终于在补习结束可以自由安排时间的时候一头扎进了图书馆,隔绝了一切对外事宜——包括离开克格则给自己添置一些生活用品例如衣服的事。
学校发下来的校服只有两套可供换洗,碰巧都不在他手边。宫幕沁今天穿的礼服还是舞会临开场前临时找陈墨勒索来的,居然还是十分标新立异的连体成套,脱下来他就裸了。于是他只能翻出他游荡在达特港的时候穿的已经堆在柜子里很久没动过的衬衫给槿。
好在这小姑娘似乎根本就不介意衣服什么样——宫幕沁觉得她甚至不介意有没有衣服。
“这姑娘不仅失忆,还傻。”宫幕沁头疼地想。
又失忆又傻的槿穿上了衬衫就仿佛得到了下床的许可一样,光着雪白修长的大腿开始在卧室里到处晃来晃去,一会跳起来试图打到从屋顶垂下来的水晶吊灯,一会绕着柱子转圈圈,伸出手指触摸柱子上刻着的克格则校徽,扭头向宫幕沁露出天真而灿烂的微笑。
宫幕沁假装没看见,梗着脖子瞪着天花板出神。他刚刚心虚地瞟了一眼槿凹凸有致的身材,觉得自己的鼻血快喷出来了。他也是个青春洋溢热血冲动的少年,这种相当于“hell mode”的诱惑简直是赤裸裸地招呼他犯罪,宫幕沁的一半心思在蠢蠢欲动地勾引他往槿那边看,另一半心思致力于压制他尘封已久的春心,至于脑子已经当机了。
好在默旸斯的敲门声及时拯救了他。槿吓了一跳,又蹦回了床上把自己缩回被子里。
默旸斯手上拎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女式长袍,放在了床上,扭头看向宫幕沁,“衣服是艾琳茜的。她让我传达‘能帮上你她非常开心’。还有陈墨刚刚说,最多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赶去亚伐森林。他直接向学校递了申请,请求将你作为灵族派去的专业人员进行帮助。任务书一会发来,王室那边的通行许可和注意事项我们进森林后再等。”
宫幕沁目瞪口呆:“什么?你怎么就用我的名义借衣服去了?还有,专业?我他妈专业在哪儿啊?陈墨脑子被骡子踢了吧?”
“骡子是什么?”被赶出去的陈墨探进来半个脑袋问。
“骡子就是马和驴……你闭嘴!这不是重点!”宫幕沁抓狂,“学校就这么答应了?让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新生全权代表一个族群对另一个族群施以援手,我要是做不好会怎么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墨摊手,“最多交好一千多年的晶狐族对我们宣战。”
宫幕沁:“……”
灵族高层的脑子大概是集体被骡子踢了。
默旸斯一派淡然:“作为回报,赏金会分你一半。这学期的课程特别为你保留,下一学年的实习课免除。过程中一切经费由学校报销。”顿了顿,他补充,“至于你问为什么学校会通过,是因为陈墨拍着胸脯向麦克夫保证‘赫赫天赋异禀,如果他做不到我就去吃屎,这件事……’”
他一本正经地复述陈墨的话,听起来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诡异,宫幕沁汗毛都炸了起来,连忙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保留课程?意思就是我就算完成任务还得回来看着麦克夫的脑门补课!谁家的新手任务上来就是拯救世界?运营非得倒闭不可……陈墨你想说什么?”
那头一直探头探脑的陈墨立刻不耻下问道:“骡子到底是什么?”
“……”宫幕沁万分头疼,“你还是去吃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