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沉重的府门,向府内走去,一眼望去,院落四通发达,中有白雪铺落,少有绿意,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气凉意,顾澄浑身一颤。
从稍显温暖的古洛回来,寒祁这边的寒冷让顾澄愈发不适应。
这是一个大院落,穿过一个蜿蜒曲折的走廊,离着父亲的书房愈发近了。
一路上仆从丫鬟都行礼问好,在这永安侯府里,顾澄的地位可见一斑。
“跟夫人说,我去见过父亲就去见她,叫她不必为我专门起身开小厨房,千万莫要着凉了。”顾澄吩咐道,脱了大氅,整了整衣裳而后屏退众人,在书房门前站定,轻轻叩了门。
无人回应,顾澄唤了句“父亲。”
屋子里仍是没有传出任何一点的声音,不在书房里吗?
“大哥,你回来啦。”顾温翎踩着细雪,裹着大氅,面带着一股清浅的笑意向顾澄走来。她只九岁左右,明眸皓齿摸样很惹人疼惜。
“四妹。”顾澄轻轻应了句,向檐外走去,在台阶处,顺手扶住顾温翎的手,这台阶处太滑,怕她不小心跌倒。
顾温翎小小的手搭上顾澄掌心的那一刻,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抬眸嗔怪道:“大哥,你的掌心好凉啊,你的大氅呢?怎么穿的这么单薄?你身子有寒症,你忘啦?”话音刚落,就要脱下自己的大氅。
顾澄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拉了拉顾温翎身上的大氅,把她裹得更严实,“你别冻着就好,告诉大哥,父亲去哪了?”
顾温翎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撅了撅嘴,上前一步然后猛然扑进顾澄的怀里,在顾澄的胸膛处揉来揉去,带着得意的语调,调皮地说道:“嘻,那阿翎给大哥暖暖。”
顾澄胸前一颗小脑袋拱来拱去,不知疲倦似的,惹得顾澄胸前热热的痒痒的,顾澄抬手摸了摸顾温翎的发丝,带着一股宠溺的语气轻轻道:“四妹,别闹,大哥找父亲有要事。”
“哦,父亲在祠堂,从昨天到今日父亲就一直待在祠堂了。”顾温翎在顾澄怀中抬起头,朝他撅了撅嘴,如实说道。
整个顾家,她最喜欢的人就是顾澄了,虽然他们之间的地位千差万别,他是永安侯府嫡长子,她是府里最不起眼的庶女,可是她总是能在这偌大无趣的府里找到一丝暖意,他是这世间最好的大哥啊。
大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无趣摸样,可是她觉得大哥外冷心热,如果端着一张笑脸在他面前,他总是心里有触动的,她以前在府里常常受其他兄弟姐妹的欺负,某天大哥狠狠训斥了他们,还给她寻了很多好看的衣裳和新奇的玩意,她从那个时候就决定要守护全世间最好的大哥。
想到这里,顾温翎又将脑袋深深埋进顾澄的怀里,一副就不松手的耍赖样。
顾澄有些手足无措,骂是骂不得的,能这么近他身的,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有一个,一个明眸善睐、眉如新月、眼波流转的人。
不免又是想到药园那晚她醉酒的无赖摸样,顾澄一时有些恍惚,楚萧啊,他是不是就在这么不知不觉间步步沦陷了?
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顾澄瑟缩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轻轻拍着顾温翎的后背,道:”四妹,大哥待会见完父亲和你一起去见母亲好吗?现在你先松开,外面太冷,你快回屋里去吧。”
“是啊,小姐,先回屋里待着吧,你这样拦着大少爷,大少爷也在挨冻啊。”贴身丫鬟附和道。
顾温翎这才松了手,抬手整了整顾澄的衣裳,弯了弯眼眸,勾起嘴角:“那大哥记得待会来找阿翎哦。”
顾澄点了点头,摸摸顾温翎的头:“回屋吧。”而后向祠堂走去。
“大哥,你等一下!”顾温翎顺手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顾澄身上,然后一个转身像个小兔子一样向前蹦去,“大哥记得来找阿翎,阿翎走啦。”
“跑慢些,路滑,快回屋吧。”顾澄紧了紧大氅,这个小丫头真的是一颗真心都附在他这,曾经他给予她的一些温暖,在他看来,不过是身为家中长子,她的兄长应当做的,小丫头却是千倍百倍的对他好。
这府里到底还是有他留恋的东西,虽然不如意的更多,顾澄紧着大氅向顾氏祠堂走去。
每次来到祠堂,顾澄心底总是很压抑,他尽量放轻脚步,只是刚进祠堂门口,一记威严的声音飘了出来。
“进来!”
顾澄错愕半分,加紧了步子,祠堂内,光线微弱,只烛火跳跃,顾之南跪在蒲团上,端正着身子。
面前是顾家的列祖列宗。
“父亲。”顾澄放低声音,低头轻唤一句。
顾之南面色不变,道:“跪下!”
顾澄不做迟疑在蒲团上直直跪下,心里更是对父亲的怒火有个三四分的猜测,他知道他一定是在责怪他救了渝国皇族人。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与渝国皇族的深仇大恨?你忘了阿言是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吗?”顾之南冷声质问。
“你在古洛的所作所为你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吗?”
“你顶得起永安侯府这块牌匾吗?”顾之南句句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