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只是想敷衍个借口来掩饰我的失态,侧过脸却瞧见了外面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纷纷扬扬般盘旋飞转。
冷霜芳华瞬间倾洒散落天地,我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了。
柒雪已逝,而我这辈子是木蓿,不足挂齿的区区一个无名小卒,又何须惧怕楚子珞?
心思通透后,我重新挂上招牌式的微笑,抱拳向楚子珞致歉道:“客官见笑了,小的刚瞥到了外面的飘雪,想到了一些要紧之事,一时失态请客官见谅。”
楚子珞的双眸如古井般幽深难测,也不知他能信我几分,只是微微抬唇道:“无妨,触景生情,在下可以理解。”
我并不在意这蹩脚的理由是否能被他接受,只是笑笑。
冷静下来的我想起了齐夫人的话,这楚子珞会找上门来,而他来,必定和那齐豫霖有关。
我不想多说什么,言多必失,只是静待他自己开口说明来意。
楚子珞对我突然又恢复了镇定似乎有点出乎意料,但精明如厮绝不会表露出来。
他慢悠悠地坐在了屋里的扶凳上,一双桃花眼只是幽幽地盯着我,眸内的疑光闪烁,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听说城北的齐官人在掌柜的这儿定了副棺木,可齐府前几日不幸走了水,齐官人也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听闻出事那日掌柜的也曾去过齐府,在下和那齐官人有些渊源,所以冒昧上门想问问掌柜的那日是否有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鄙人只是想为齐家追凶尽一点绵薄之力,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掌柜的海涵。”
追凶?我心中暗暗嗤笑了声,去追个已经魂飞魄散的鬼魂吗?
如果那齐豫霖真是楚子瑜的爪牙,这楚子珞在那齐府肯定也布有眼线的,那天齐豫霖为什么要暗算我和七瓦,搞不好他比我们两个冤大头都清楚。
再说,连官府都没有定性这是人为的纵火案,这么几天毫无动静,要真是查到什么,还不早到我铺里闹翻了天啊!
这楚子珞明显就是在套我的话,但我又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那齐豫霖暂时无法对外宣张什么,所以这次齐府起火的内因他是真的无从知晓,只好从我这里入手?
魂魄纵火应该也不能算是人力所为吧,纵使他布了眼线也勘察不到齐夫人从中插了一杠子。
这样看的话,估计除了我和七瓦,还有齐夫人和月娘,世上应该无人知晓此事的真相了。
难不成他以为这火是我放的?
毕竟那日齐豫霖就是为了诱捕我和七瓦才将我俩引入他家,在外人看来,我和七瓦情急之下纵火行凶也是顺理成章。
虽然齐夫人说有可能是二皇子作祟,但我不能全盘信任她,所以至今我都不知道齐豫霖亦或是何人要借他之手除去我们。
目前状况下,齐豫霖家中失火,好像最大的得益人就是我和七瓦,至少在楚子珞看来就是如此。
想到这我莫名的头疼起来,这样的话还真有点说不清撇不明了。
楚子珞看我一脸踌躇犹豫的表情,也是淡定的等着,也不催促什么,怡然自得的如同普通主顾一般,就在铺子里闲逛了起来。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烦躁不已,满脑子乱哄哄的毫无头绪,刚想说点什么缓缓气氛,就看到七瓦长臂一伸掀开门帘就走了进来。
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了件干净衣裳,身后跟着那一脸红云亦步亦趋的苏婉婉。
他俩看到我和楚子珞等三人,均是微微愣了下,七瓦更是朝着楚子珞深深地望了过来,满眼都是防备和警惕。
我皱了皱眉,眼睛对着七瓦,却是大声对着楚子珞喝道:“店里的伙计不懂规矩,冒冒失失的冲撞了贵人。七瓦,快把苏姑娘护送回家,顺便帮帮苏老板的忙,我在这和贵客有要事相商。”
我着重说了“贵客”二字,希望七瓦可以领会到我的意思,赶紧离这楚子珞远点,等我把事情摆平了再回来。
七瓦默默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抬腿就径直出了店门。
那苏婉婉回头看了我和楚子珞一眼,眼神一闪,也提着裙子匆匆追着七瓦去了。
我心里暗舒了一口气,缓步过去把店门关上,回头过来眼神对着旁边那少年闪了闪,楚子珞了然道:“这是自己人,小木掌柜无需忌防。”
我看看楚子珞,微微颔首道:“大皇子屈尊到小的铺子,小的甚是惶恐。现在不知大皇子可否直言,今日到底有何贵干?”
楚子珞眉毛微挑,一脸玩味地问道:“哦?小木掌柜的怎的知道我的身份的?”
那一脸笑的如春花烂漫绽放,温润如玉的面孔极具欺骗性,要不是我对他的种种“事迹”了如指掌,搞不好真会被他这皮相迷惑了过去。
这样一个心肠狠绝的人,真是白瞎了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当然知道你是谁啊,杀身仇人嘛,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你来!”
我在心中暗暗愤愤道。
但我是不会说出实情的,而且即使我真的实话实说,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现在的我只想保全我和七瓦的小命,别再莫名其妙的被人盯上。
节操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事到如今我明白的很,只有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
我淡淡笑笑,低下头甚是谦卑地回道:“小的无德无能,自是不曾见识过皇子龙孙的天人姿态,但幸蒙高人指点近期会有贵人造访,再见到皇子您的绝世风采,自是只有天家传人才能如此德行,故而有此推测,还望殿下恕小的唐突。”
话完我还献上个崇拜的小眼神,这马屁拍的尽心尽力,连我自个儿都是陶醉了。
那白衣公子被我这般献媚的奉承恶寒地打了个冷颤,那楚子珞也是憋不住脸上微颤了一下。
他清咳了下说:“你这丫头倒是有趣。那你倒是猜猜,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恨不得翻他两个白眼,我哪知道你来找我干嘛,我巴不得一辈子不要再见到你!可那齐夫人也没说清个首尾,一时也想
不出个头绪,但估计和那齐豫霖脱不了干系。
我转转眼珠儿,端出一副惶恐的表情:“殿下刚不是说为了齐府之事而来吗?小的并不知道那日为什么齐府会突然走水,那天我和店里伙计把那齐官人定的棺椁送到府里,领了赏钱我们就回去了,一路上并未有何异常。后来听街坊们说起我才知道竟发生了这等祸事。这齐官人真是时运不佳啊!无端端遭了大祸,真是可怜!”
我费力地挤出个伤感的表情,哀叹了口气,好似真的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楚子珞微微扬起眉,勾人的桃花眸子里写着大大的胡说八道。
那白衣少年却是没忍住话头,在旁就嚷了嚷:“哦?这齐豫霖能好好的放你们走?我怎么听说这齐豫霖是把你们骗上门去,然后要设计说那府里不干净,再借冤魂索命的由头借机除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