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摆脸色给谁看?啊?”
“出息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
真正到来时反而平静下来,耳边尖锐的咒骂声像是天边传来的声音。
其实到今天,心已经麻木了,那些刺耳的话,虽然还有微微的刺痛,但更多的,还是累,无法言喻的,身心俱疲的累。
我支撑不住的靠坐在床垫上,可还是累,心脏像是绑了一块大石头,坠着我,不停地下沉,像是要沉到地底,沉到地心,沉到未知的更深处。
刺耳的声音不知何时改成抽泣的哭诉。
“沈尔曼!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雷电的轰鸣声,惊吓起了年幼的孩童,交织着张翠芬的咒骂与哭诉。
过去和现在交错,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现在,哪里是过去。
如果“现在”是“过去”,那我是在梦里?什么才是梦醒的条件?
如果“过去”是“现在”那我重生的意义是什么?重新经历一遍这些痛苦?
对我来说,能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真的太累了。
我从来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可以倾述心事的伙伴,我没有寻求帮助的长辈,我也没有可以引导我前行的导师。
我迷茫的原地乱撞,我撞地头破血流,没人能看见。
他们只会问我“沈尔曼,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人为什么要活着?
人们哭着来到这个世上,又被人们哭着送走。
痛苦始终贯穿人生。
我陷在痛苦的纠结中,我不想再想了,我想睡觉,睡着了,明天都会好的。
梦里光怪陆离,梦醒时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只剩下干涸的双眼,证明不平静的夜晚。
双眼无意识的盯着天花板,直到聚焦,吐出一口浊气。
我慢慢起身,肩抵着墙壁,挪向卫生间。
胳膊上挂着石膏,使不上力气,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疼。
可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得‘自立’。
索性睡裤没有腰带,手指捏着裤边一点一点往下褪。
我坐在马桶上,汗珠顺着额头滑在鼻尖上,聚集在一点,再滴落到马桶边缘。
痒的难受,我低下头,拿鼻尖蹭蹭石膏。
没敢呆坐太长时间,费劲拽起裤子。
小心慢慢挪回去,关门时尽管我再小心,落锁时,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嗒”的一小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其刺耳。
我连忙跑回床上,连隐隐作痛的伤口都顾及不上。
没一会,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我开始平缓呼吸。
庆幸的是,张翠芬没有来看我。
我听着她刷牙、漱口、打开水龙头、洗脸,然后又去了厨房,淘米、做饭、打开天然气。
最后打开我的房门,把饭菜放到我的桌子上,拍拍我的被子。
我坐起身,低头吃饭,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收拾碗筷的时候,我飞快撇过一眼,脸色铁青,嘴角向下耷拉着,嘴唇抿得死紧,额头上的眉毛紧紧扭在一起。
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
她麻溜收拾完,转头就走,只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
我瞬间揪起心,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我又错了吗?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我不该救人?
我耽误学习了?
我应该再体谅她一些?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小时候,她每次叹气,我都努力做的再好一点。
我自己学习,自己找吃的,自己洗衣服,自已打理好自己的生活。
当这一切成为理所当然后,我又开始努力学习,包揽家务,学习做饭。
老师夸我,长辈夸我,所有人都在夸我,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乖孩子,我觉得这就是对的。
可我现在想起那段时间,只有透不过气的压抑,还有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的孤独。
我长叹一口气,鼻尖的酸气直冲眼眶,我眨眨眼,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