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出得客栈大门,小二嘴一咧笑着大声道:“哎哟,顾爷下来了,小的给您二位备好了干粮,顾爷,您这带夫人回乡探亲,不知何时回啊?”
顾承远随手翻看褡裢,见里面除了两屉烧饼、两盒子豆面酥糖、一大盒子果脯蜜饯外,还放着两匹绸缎。
不由说道:“你这个小二哥,得了夫人的赏,可着夫人的心意准备的。去,再给我备两坛子烧酒并一盘子烤鸭来。”
小二哥手脚麻利的又提了两坛子酒给装上,拿着纸包的烤鸭放进褡裢内。
瑶华带着帷帽看他二人一答一和做戏一般,因着今日起顾承远甚少和她说话,便也不言语,只在后边看着。
正在这时,客栈内又出来五六个人,正是昨晚的那一家。
为首的汉子一身蓝袍,与顾承远相距五六丈时,突然冲他一笑,抱拳道:“公子好功夫!”
顾承远微微侧身,挡在瑶华身前,微微抱拳道:“前辈谬赞了。”
“我姓郭,单名一个俊,想教你这么个朋友,不知道公子赏不赏脸?”那汉子笑道。
顾承远听他名姓,已然知道他是谁,下山之前师父曾经说过这江湖之上有名有姓的英雄。
郭俊乃是山西太原府的人,会使一手双钩,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英雄。
“在下姓顾,名承远表字含山!”顾承远再次抱拳道。
郭俊上下看了他一眼,笑道:“顾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愿不愿意赏个脸,小酌几杯?”
顾承远回头看了一眼瑶华,笑道:“郭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拙荆着急回家看望双亲,改日罢。”
郭俊哈哈笑道:“既然如此,等以后再遇上定要好好的喝上几杯。”随后招呼自己的妇人一同坐上马车离去了。
小二的打量他们已走远,悄声道:“二爷,这姓郭的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你离他还是远远的吧。”
顾承远看了一眼客栈,状似无意道:“大堂内桌椅少了好些。”
小二苦着一张脸道:“一刀一张桌子,能不少吗?”
说话间,三人一路往东门走,城门尚未开,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了。
过得一刻后,城门方开,只是这守城兵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
瑶华把头低下来走在顾承远后面跟着排队出城,那小二站在前面,顾承远伸手拉住瑶华,轻声道:“别怕。”
说也奇怪,那门官看到小二时,只是斜着眼睛打量了顾承远一眼便让三人过去了,那小二并不出城,过后又折回来了。
出了城门,瑶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坐在毛驴上往前行去,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远,距离城东军营愈来愈近,心里也忐忑起来。
权力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看她三皇兄就知道,为了皇位,不惜拱手献上自己的皇妹。
那六皇兄呢,将近一年未见的六皇兄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她脸上带有哀伤之色,顾承远立时便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便说道:“公主在担心六王爷也会如同三王爷一般?”
瑶华惨然一笑,转头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势并不说话。
小二送上来的这身妃色挑线纱裙十分合身,衬得瑶华肤色愈发白皙起来,顾承远看了几眼,道:“等你找到了你六哥不就知道了。”
瑶华依旧不语。
顾承远忽然收紧缰绳,使驴停下,说:“公主下来歇歇罢,也走了这么半天了。”
瑶华喝过水后不再吃什么,坐在一旁看那毛驴悠闲的在吃草。
顾承远轻声道:“三王爷要收买人心,将公主许给重臣,比如文相不是更好?”
“当朝规定,尚主者不可当权。空有驸马之名,若将我许给文相,那不是招揽,那是得罪。”瑶华乖乖回道。
“尚主?”
“就是娶公主之人。”
“但你三皇兄手下那位手下并非如此,他只要得到你,外加你金银钱财,并不在乎官位,对吗?”
瑶华轻轻点头。
顾承远手一摸自己下巴,好奇道:“什么样的高手,竟连自己妹子都舍得。”
“嬷嬷说那人武艺高强,三皇兄极其看重他!”瑶华带有几分厌恶道:“贪恋美色,整日里不是争强斗胜,便是与歌女、婢女们不清不楚,甚至连伺候他的婢女没一个躲的过去。”
随即又道:“嬷嬷私底下听人说,那人是山西人士,使得一手好拳法。三哥府上人都叫他铁爷。”
顾承远想了半天,想不起山西有这么一号人物来,又想起今日在客栈上遇到的郭俊,也是山西太原府的人。
看他沉思不语,瑶华疑道:“你听过此人名字?”
顾承远摇头,道:“不曾。想来能得新帝看上眼,功夫想必不错。”又道:“今日送你去大营,过两日我进城去打探打探,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瑶华轻轻道:“这几日,多谢你!”
顾承远不以为意道:“不用,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我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人出手的。”
“你师娘可会武功?”瑶华忽然问道。
“会,”顾承远点头道:“非但大娘会,其他几个师娘都会。”
闻言,瑶华脸色一暗,道:“这样说来,岂不是你们家的人都会武功了?”
“会不会功夫有什么,无非是比别人跑的快些、跳的高些罢了。”顾承远说道,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暖玉来,道:“给你。”
瑶华盯着眼前的暖玉,伸手接过,嫣然一笑道:“我…我可不会武功,也不会弹什么琵琶。”
顾承远生性潇洒,也不曾受过什么拘束,见她接过,一手握住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低低道了一声:“夫人?”
瑶华脸上一红,嗔道:“若你以后跟你师父一样,我可不乐意。”
顾承远搂她在怀,含笑道:“我护着你,连出去瞧瞧热闹都不成,还敢有其他人吗?”
瑶华莞尔一笑,低着头起身道:“走了。”
山路难走,两人已表明心意,也不着急,便在这山道之上徐徐前行。
“昨日那客栈,真是个黑店?”瑶华重新坐回毛驴身上,看着边上牵着缰绳的顾承远问道。
顾承远此时心中高兴,听她这一问,忍不住笑道:“什么黑店,那是元教在京城的耳目。”
“元教?那昨日我们遇上的是他们教中的长老?”瑶华从未接触过这些,自然好奇不已。
“正是,秋晓翩是护教长老之一,她相公倒不是。”顾承远道:“说不是黑店,你昨日吃的酒中确实放了东西。”
瑶华一惊,道:“酒中有毒?”
“嗯,”顾承远点点头,道:“不过不算毒药,蒙汗药罢了。这药古怪的很,我在你杯中放了解毒药,你吃了几杯还是醉了。”
“你什么时候放的解药?”瑶华回想昨日的事情,却始终想不到他是何时放的。
顾承远微微一笑,道:“如果你都能察觉,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学了。”
瑶华秋波一转,道:“那你为何吃了解药就没事?”
“三平和梨月两个喜爱钻研毒药,我便也和他们一起,自小便是泡在药缸子里长大的,自然没事。”顾承远道。
“那韩大哥韩大嫂两个呢?”瑶华好奇道。
“他们是百晓门立在京城的眼线。”顾承远道:“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去。”
瑶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那你师父岂不是也知道了你在京城的一举一动?”
顾承远点头,道:“我们下山一举一动师父自然都知道,若敢伤及无辜、采花入室、行有辱师门之事,师父自当下山清理门户。”
“那,你带我去韩嫂家,又去了元教的客栈,不怕你师父知道吗?”瑶华疑道。
顾承远望着她笑道:“他们可都当你是我夫人。”又道:“况且,你当真以为你这娇弱之躯,能挡的住这夜间风寒?”
瑶华一愣,早已想的明白,又羞又恼,道:“你…”话未说完,猛然间惊呼一声。
原是山路崎岖,道路狭窄,十分难走,不善于走山路的毛驴撂了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