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岚原本绷紧的神经在听到陌生的称呼后松懈了一瞬,又恢复了警惕。保持着背对秦将军的姿势,她压低声音道:“在下只为救人,无意参与今晚之事。姑娘无辜,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谁料想那位将军根本没理她,而是直接抓住了林舟月的手腕,林舟月也反常地没有挣扎,气氛非常诡异。
“恩?”姜清岚微微偏过头来,竟看到林舟月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被自家将军的行为震惊到的一众兵士也拿不准该不该上前,三人谁也不开口,僵持在原地。
“原来是周家的姑娘啊,难怪这么眼熟,”就在气氛即将转向尴尬时,那个说话像打哑谜的男人又开口了,“若是……在山洞里就该杀了你。”他咬着嘴唇,好不懊悔。
秦将军倏然惊醒,朝左右看了看道:“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乱党拉走砍首,快去!”
说话时他向前几步,把林舟月甚至是姜清岚一并挡在身后。众人心中明了,连忙押着那支十人小队离开了。
“两位姑娘,可否找一个说话之所?”待众人全部离开,秦将军环顾中远寨,还是回身向姜清岚和林舟月询问道。
“和我来吧。”林舟月的心情有所平复,她轻轻地扭开手腕上的大手,带头向一排依山而建的小屋走去。姜清岚满腹疑惑,只好跟着她,秦将军走在最后,特意和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林舟月选的地方正是上次姜清岚遇袭后两人密议的那间屋子。她点亮烛光,姜清岚看了一眼身后,道:“秦?”
“你放心。”林舟月目光平静,对着姜清岚微微点头。姜清岚见状,便毫不犹豫地进入屋中。秦将军几息便至,三人在屋中坐定。
林舟月看看姜清岚,又看看秦将军,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我叫周胧梦。”
这句话是对着姜清岚说的。见她若有所思,周胧梦也没再做解释,继续说了下去。
“盛元三十一年的秋天,我的祖父被奸臣构陷,以参与皇子谋逆之罪被罢官,在金銮殿上百口莫辩,以死明志,而后我们全家下狱。
“入狱的当天夜里,来了一伙自称皇帝内卫的蒙面人,他们手持圣旨,道皇上下令,灭周府九族,赐五马分尸。
“听完旨意,我长兄不堪此辱,撞墙自尽,母亲身怀六甲,竟被、剖腹而死……”惨烈的景象一幕幕浮现,周胧梦一时不能语。
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个瓷杯,姜清岚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都过去了。”
周胧梦低下头平复着心情,却听得姜清岚开了口,“这伙‘内卫’在狱中闹得太久,动静也太大,却始终没有大理寺的人来管,周大人便以为这的确是先皇旨意。他心生愤懑,却无力反抗,只好假借服从五马分尸之刑上到地面,抢了火把击马,又、又点了大理寺,是吗?”虽然她早已知道周胧梦的父亲是自焚而死,关键时刻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就是著名的大理寺事件?”秦将军的表情十分不忍,但还是问出了口。
周胧梦已经抬起头来,道:“没错,家父是文臣,又素有温文之名,连同我们在内,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因此才能成功。
“那日恐怕也有天助,秋风刮了一夜,火势起的极快,留在地牢里看守我们的内卫听到动静就开始杀人,我背部中刀后就躲在、躲在兄长身后,许是太过匆忙,他们没有仔细检查便先行离去,我和几位兄嫂佯死躲过一劫,被当成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我们向着中远山这个方向一路逃亡,我的兄嫂也相继倒下,来到中远山时仅剩我一个人……”
听到这儿,多年前的记忆忽然在姜清岚眼前浮现:当时已是深秋与初冬的交替时分,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中远山下的镇子里,看天色已晚,正准备进一家客栈,却被客栈对面的一幕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