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看不开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钱扔进去也不行。生与死,是最公平不过的事。
就在郑亦樾考虑要不要给王主任再打个电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推开值班室的门向外张望。
这个动静,手术九成九是失败了,也不知道患者现在是什么情况,身体器官还能不能利用。
非是郑亦樾冷血,不顾肖天佑的死活,只想着利用他的器官。
见惯了生离死别,再让她们这一类人每每都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与其无意义的痛哭流涕,伤春悲秋,不如想想,他的离去,可以使多少人重获新生。
如果单纯的脑死亡,身体其余器官完好的话,两只角膜,心、肝、双肾,皮肤,骨骼,将有至少十余人能接受他的馈赠,延续生命。
当然,前提是,他的亲人同意捐献。
眼前抱头痛哭的几个人嘛……郑亦樾皱了皱眉头,很不冷静、不愿意接受自己亲人救不得这一事实的家长,尤其是患者还那么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好不容易养到十岁的孩子,一场意外就这么失去了,换成是谁,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在他们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自己却要与他们谈谈放弃他们儿子、孙子的性命去成全别人的事,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身为器官捐献协调者,初次与潜在捐献者家属的接触,从来都是最艰难的。并非他们不近人情,非得在家属还没有接受现实时就来骚扰人家,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实在情非得已。
人体器官是很脆弱的,移植的条件更是苛刻到了极点。千万人之中,能寻到匹配的器官,是件很需要人品的事。
血型相合,供体器官状态良好,受体具备接受移植的身体素质,还是最最重要的:时间。
像心脏、肝脏以及肾脏,是需要在人死后极短时间内,必须要摘取完成,并且必须在一定时间内,移植进人体,不然因缺氧坏死的器官带给受体的,就不是重生的希望,而是死亡的阴影了。
肖天佑入院时间很长,再加上做了这么台十分不必要的手术,现在他的器官能不能用,郑亦樾心里没底。
涉及到十多条可能恢复健康的生命,她不得不狠下心来,一步步走到肖天佑的家属面前,站定。
六位家属,她的目标是其中看似最坚强的父亲肖永宁。
男人大多比女人理性,情绪上更内敛,此时肖永宁抱着哭得已经站不住的妻子,眼角含着泪花,正在认真聆听主刀医师的解释:“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患者的颅脑损伤太过严重,基本功能已经完全丧失,没有治疗的必要了,请您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