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唤回刚刚进入浅眠的她,郑亦樾匆匆扫码付了款,拎着公文包下了车。
站在灯火通明的医院门诊大楼入口处,她深呼吸,闭目休息了片刻,再次睁眼时,早已不见刚刚的疲惫,迈开大步,进楼,乘电梯,按亮代表手术室的楼层。
省第一医院是她实习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格局也没有太大变动,郑亦樾轻车熟路,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此时夜早已经深了,哪怕以不夜城著称的G市,此时也万籁俱寂。但于肖天佑的家人而言,仅仅是又一个不眠夜。
任是谁家孩子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家长都不可能安心去睡吧。哪怕他们早已经被告之自家孩子没救了,也是一样。
毕竟那盏代表着他们最后希望的手术进行中的红灯,还亮着。
郑亦樾的到来,没有引起他们的过多关注,肖天佑的母亲蒋思楠将头埋在丈夫肖永宁的怀里,时不时发出两声低泣,身为奶奶的王晓梅则黑着张脸,拒绝身旁老伴肖建设的照顾。
平底鞋踩在地面上,不会发出太大响动,再给这一家已经饱受摧残的人更多惊扰。郑亦樾斟酌着,没有立即上前与他们接触。
当协调员这么多年,她不会干如此没有眼力件儿的事。
她向手术室的反方向走去,那里是ICU的值班室,她得先了解了解肖天佑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判定为脑死亡,根本没有救治意义。
抬手敲开值班室的门,郑亦樾对上张陌生的娃娃脸,微笑着表明身份:“你好,我是省红十字会的器官捐献协调员郑亦樾,这是我的证件,不久之前王主任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下肖天佑的具体情况。”
王主任名叫王东坡,是ICU的主任兼主治医师之一,郑亦樾的老朋友。
值班护士一听,连忙打开门,将郑亦樾让进室内,再仔细关上门,确保外面那一家救子心切的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肖天佑已经在我们ICU住了一个星期了,王主任他们的诊断结果一直没变过,重度颅脑外伤导致的脑死亡,回天乏术,他家人怎么也不信,我们请全院专家会诊他们不信,请省最著名的脑外医生会诊他们也不信,这不,非得再给孩子做手术。”
值班护士姓董,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岁,但在ICU待得时间不短,早已经见惯了人世无常,此时除了气恼这一家人不知好歹,倒也没有太多悲天悯人之心,没办法,干他们这一行的,如果碰到个患者去世就伤心难过,恐怕早就抑郁自杀了。
“他们有钱任性,我们也不能拦着他们把钱往水里扔去不是,也许人家就爱听个响呢。”
郑亦樾没有附和着骂肖家人,让董护士有些不高兴,她翻了个白眼,郑亦樾当没看见,问出自己想问的:“这次手术进行了多久了?主刀医生什么态度您清楚吗?”
“不知道,人家著名的脑外专家,怎么可能跟我个小小的护士解释。不过既然我们王主任都给你打电话了,大概还是救不得吧,毕竟咱们省医的脑外科水平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