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许士昇说出的答案,闵昂倒也没有十分讶异,只是按了按自己受伤的肩膀,继而问:“不过相识几天,你为何救我?”
“轩礼司伤过我,将军并没有。我说了,我只认伤我的人为敌。”许士昇一边生火一边查看着周围的环境,略微有些苦恼,“此处是否还在霍胥城?将军如此可有下一步打算?”
“在霍胥边境了。”在外游历多年的好处就在此刻展现,闵昂头也没抬,指了指北边,“下一步打算……去处疆,然后夺兵权,造反做皇帝。”
许士昇的沉默很好地横亘在了两人之间,听到闵昂这样鲁莽而简单的计划,他竟有些怀念林逐的步步为营。当年燕王如此鼓动林逐,甚至都将完好的计划铺开在林逐面前,他依旧是笑着让燕王回府三思而后行。
不知道是太过谨慎,还是志不在权谋。林逐的将军做地规矩而保守,而闵昂的这个将军,则是一片落败。
夜明星稀,只有水流撞击岸边石土的声音在耳边来来回回。听起来乏味,却又略带一丝平和。
尽管两人都是男儿,却各自有悲愤在心中无法宣泄,情绪堆积久了,也容易被墨色的夜渲染成一丝悲伤。
许士昇本想就此住嘴,可做惯了将军府管家,还是止不住这个事事问清的老毛病:“闵将军,今日刺杀者尚未查清,无论是皇太后还是轩礼司,都不是你一个将军可轻易晃动的。”
闵昂将许士昇的言外之意听地太过清楚,以至于心中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就凭我这等不被重视的空壳将军,要想查清轩礼司实在太过困难。既然皇室一直认定我闵家要谋权,那不如就随了他们的愿。”
“如何反叛?另一半兵符皆在皇帝手中,该如何抢夺?友军在何方?皇帝背后的权谋重臣该如何收服,将军可都有计划?”
许士昇将问过林逐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期待着闵昂给予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闵昂听到这些问题愣了愣,似乎大脑还未从毒中清醒,只能不屑地扭过头:“你我非敌非友,不用装出这一副尽职的姿态来询问我。”
“你我是可以彼此帮……”帮助一词还未说出口,许士昇又揣摩了一下用词,终于在偌大词海中找到一个适合此次语境的词藻,“彼此利用,我借你之力去往西斋查事。在此期间,我可以尽我之力保你不死,若是时候到了,说不定还能跟你共享一些轩礼司的事宜。”
“你若真是有心信我,早就可以告知我轩礼司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了。”闵昂也不糊涂,并没有被许士昇软心的劝导给糊弄过去。
扎起的火堆就在此刻倏地被风吹灭了,很好地掩盖住了两人的神情。
许士昇被闵昂略带戏谑却又毫无破绽的话被噎住了,他背靠在一颗老树的皲裂树干上,没有继续跟闵昂对话。
许士昇从北潮将军府大管家一路落魄至轩礼司,又在轩礼司身受重伤背负了三条人命后潜逃至此,本以为可以借着闵昂之权彼此利用尽快解决此事,却又碰到这样的残破局势。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恶战。
就算闵昂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