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谷嗣城要通过三天的水路才能到尹骏城,一路上二人氛围甚至尴尬。
许士昇曾试图和曾帆搭话,怎料曾帆丝毫不动摇。
“你这样,怕是很难交得朋友。”许士昇叹了口气,看向正在划船的曾帆。
“我们不需要朋友,朋友是个累赘。”曾帆鲜有回话。
“那何物不是累赘?”许士昇反问,曾帆却一时语塞。
“进司后,话语可不能如此之多。”曾帆暗暗提示,“司主不喜欢话多的孩子。”
“在下与轩礼司毫无关系,为何要讨得司主喜欢。”
“毫无关系,你为何还让我带你进司?”曾帆看着许士昇语塞的样子,忍不住回过头,趁着他没发现的时候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事态艰巨。
当许士昇站在李玉面前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眼前老者传来的敌意。
李玉已经很少在轩礼司接见外人,过去手脚还利索的时候还能挡住他人的暗刃利器,如今自己已然一身伤残,多一个外人进司就多一份危险。这天下还未能安定,李玉不愿承担这样的风险。
李玉未持一刀一剑,甚至没有正眼看许士昇,只是摸着怀中温顺的兔子,以长者的姿态高居在正厅,他浑浊的嗓音似是一团散不开的雾:“小少爷,听说你找老朽?”
“多谢大人愿接见鄙人,鄙人名为许恒。”
“你可有事?”
“在下,想来这轩礼司学些技艺。”
“呵呵,我这轩礼司可并非学堂,还请小少爷打探清楚消息再行动。”
“无妨。鄙人如今无处可去,若这轩礼司不收……”
“还望小少爷尽早找到好归处。”李玉并不搭理,只是笑着请人走。
“多谢司主。”许士昇转身后,只觉得呼吸加重,突然又回过头,“司主还未询问在下,想学的是什么技艺。”
“无论是何种技艺轩礼司皆不授予。”李玉起身,“我轩礼司只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这点还望小少爷明了。”
“也罢。”许士昇转身,连同腰间的血寒玉一起亮出,“鄙人想学的是开采血寒玉之技艺。”
言罢,李玉驱走了怀中的兔子,竟有那么一刻没有吐出只字片语。如此粗暴的驱赶使得兔子受了惊,没有留恋地径直离开。
“那阁下真是来对地方了。”李玉言语轻慢,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如若当时的许士昇并没有背对李玉,他或许能看到李玉微微发颤的手:“还委屈阁下暂住轩礼司,学技艺之事,我们自然可从长计议。”
瞒不住。
那些肮脏的秘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开始暴露于在这世上,它们如同惧光的植物,只适应生长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却总是贪恋艳阳的温暖。阳光是它的腐蚀剂,世人的口舌是他们的禁地,哪怕李玉用轩礼司筑起一堵围墙,也挡不住这秘密肆意生长的势头。
本该朝地下生长的秘密终于开始被掀开丑陋的面目,血腥,且真实地残忍。
许士昇未曾知道,从那一句话开始,自己便成了李玉的眼中钉。他只是想多争取一些在轩礼司的时间,以便找到“起书”和“落薄”,却不知道今日这番话竟会找来杀生之祸。
李玉的双手已经多年没有沾染过血迹,身体也已经忘了最轻最快的匕首有几斤几两重。他看着许士昇的背影,不禁在心里盘算,杀了他需要几刀,如何一刀致命。如若这人死了,轩礼司会惹上更深重的麻烦吗?
罢了,再深重的麻烦也比不上宋以清这个麻烦来的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