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国。北潮城。
深夜。
林逐一反常态返回了自己房间,宋以清此时正在研究脚上的铁链子,推门而进一股夜间带着冰凉气息的风,吹得她头疼欲裂。转过头,是一脸阴沉的林逐。
林逐和闵廉一样,不苟言笑,但又不一样,闵廉身上还有平常人的烟火味道,林逐就跟独居的剑客一般,哪怕他穿的再厚都觉得分外清冷,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他对自己过去的行径,宋以清总觉得林逐身上有血腥味。
二人已经长时没有彼此呆在一个空间,林逐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从未好好跟宋以清交流过。宋以清抬头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准备与林逐说任何话,眼不见为净。
林逐突然上了床,对方像受惊的麋鹿一般想躲开却被链子绑住了。
被铁链绑住,宋以清心里不是没有羞耻。
虽然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处于末位,是个平庸求生之辈,受到最严重的惩罚不过也就是半夜扫厕所和喂了整整一年的鸡,现在如牲畜一般被绑住,甚至如厕都要经过林逐的同意,这份耻辱更是让宋以清恼怒。
“你要不就给我个痛快!”
话还没说完,宋以清就被林逐有力而冰凉的双手包裹住了,林逐将头埋在宋以清脖颈间,能感受到她的轻微颤抖。她近几日长了些肉,却还是一副骨架,抱得人生疼。但林逐还是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宋以清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种温柔,皱着眉头问林逐:“你是不是喝酒了?放开我说话!”
“这个谎我要圆下去,我好不容易在冀国战成了这等位置,不能让你坏了我的计划,你铁定与李玉脱不了关系,我总能把你们问出来。”
“李玉……”宋以清呢喃出了师父的名字,之后便咬住了唇。自己只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只想安静地活着。林逐也是经过人事之人,但长久没尝过女子的滋味,一下子将宋以清抱入怀中竟有点不知所措。
或许他们幼时在练功房见过,或许他们一起吃过枣糕,又或许他们一起逗过蛐蛐,背过拗口难念的三字经,跨过轩礼司门口的月牙溪。
但那都是过去了。
结束的时候,林逐第一次觉得卸下了身上的防备。宋以清身上披着林逐的衣裳,二人刚刚耗尽了身上的力气,着实有些疲惫。彼此背对着,林逐刚想起身,却微微听见宋以清的轻微的呼吸声,分辨不清她是睡了还是没睡着。林逐索性将她抱着,睡了一夜,顺便解开了扣在她身上的链子。
这一夜,闵昂是在天闵府渡过的。
羽帝令他三日之后上京寰城领赏,可自己是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地方了。这一战,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莫名其妙。
死的本该是自己这个无用之徒,却阴差阳错奉上了秦渺大将军的性命。战场上杀红了眼的自己,浑身是伤在泥沼中起不来的闵廉,每一个士兵的怒吼和哀嚎,都像一把刀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因为知道自己是个无用的棋子,才会任人摆布,不是吗?
我闵昂本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是吗?
“少爷……”闵廉端着羹汤看到闵昂又一次独自发愣,“夫人说先把羹汤喝了,可以养养身子。过些时日还要赶路。”
“好。”
“闵廉你知道宋以清在哪儿嘛?”闵昂故作轻松地询问他,拿着调羹的手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如果他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果他继续隐瞒自己,自己又能不能接受。到底是里里外外被当成傻子更好,还是做一个无用的清醒人。
“属下并无所知。”
“此话当真?”
“真。”
好,还是做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更好。
“可我觉得宋以清好像出事了。”
“少爷……”
“你觉得她一个弱女子能在这恶世上好好生存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