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至此,基本陷入了一个胶着状态。
哪怕是与之相关的人,要么不说,要么已经说完了全部。
“距离七夕案发,已经过去五天了。”长孙信叹了口气,除了案发次日他们还有所收获,其他的线索几乎都是些没用的边角料。
“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东阳伯说道。
他看着重新整理好的线索,翻来覆去地思考遗漏的地方。
“柴家为什么会收留一个楚家的偏远旁支?”长孙信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清王世子妃姓柴。”东阳伯解释道。
“但是清王家,在京城就没有人了吗?”长孙信提出了一开始的疑问。
这倒是个奇怪的地方,东阳伯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再奇怪,应该也与这件事无关才对。”他说。
长孙信却不这么认为。
楚家在京城的这一脉,是当今清王的胞弟。退一步讲,也该是清王妃的娘家,如何会轮到世子妃的娘家呢。
“我倒是更加偏向,除非楚公子有意想要隐瞒什么,否则清王世子妃与他是平辈,他却来京城后直接去了柴家,岂不奇怪。”长孙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东阳伯感觉,脑中有一丝灵光闪过。不过只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说不定,柴家能帮到他什么。”他说。
长孙信摇头:“柴家除了一个驸马,这一辈就只还有一个清王世子妃,其他再无出彩的人,父辈更是与官场无甚交集,如此人才凋零的家族,怎么可能帮到什么。”
东阳伯这才正视起了这个疑点,喃喃道:“楚萧钰是泽福镇有名的才子,放弃了楚家,来到柴家……”
“恐怕,我们得从最开始的部分查起。”长孙信蹙眉,看了看纸上的线索,手指在第一条线索上,轻轻敲了敲。
泽福镇。
东阳伯点点头,迅速派人去详细打听一下泽福镇,重点记录楚萧钰曾经的情况。
“其实这件事,完全可以说楚公子在外花天酒地,惹了风流债,而后找个死囚顶替,就此结案。”东阳伯叹了口气。
这是以往刑部惯用的做法,横竖楚萧钰也没死。更何况,事情到现在,楚家人连半个影子都没露,足可见他们压根儿就不在乎。
长孙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垂下眼帘,坐在一旁。
那种,正义感爆棚,又以天下为己任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但既然是他的本职工作,那自然还是得做好。
不说别的,这件事目击者众多,又是在七夕那种节日上。
如今皇帝也对这件事多了两分关注度,加上前几日东阳伯说,他在朝中根基尚不稳固。
这一座座大山压下来,他不得不慎重一点儿。
横竖最近也没其他的事情,好好处理完这件事,也是有心有力的。
天色渐暗,越往八月走,夜间的风也越凉。
皇帝独自一人走在宫中,面色晦暗不明,一旁的苏长青默默跟在他身后,脚步声轻得近乎没有。
“圣上,还是早些回去吧。”苏长青抬眼,眼皮子跳了一下,轻轻开口道。
皇帝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一座熟悉的宫殿,不紧不慢地转身。
苏长青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皇帝在此转身,朝着那座宫殿走去。
“你先回去吧,朕一个人走走。”他说。
苏长青犹豫了片刻,还是施礼告退了。
眼前的宫殿并不偏远,甚至可以说是地理位置极好。可惜,这里却透露着一股子荒凉。
紧闭的宫门上满是灰尘,门上挂着的牌匾上甚至有蛛网迎风飘荡。
皇帝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走到这里,不知怎么的,今日晃了神,就突然来了这个地方。
伸手推开大门,仿佛推开了一扇回忆的窗户一般。
只可惜入眼是满地的枯叶,去年秋天的落叶,在泡过了雪水、雨水,又晒干后,黑黢黢地卷曲着,一刮风就到处跑。
斑驳的墙壁,灰秃秃的柱子,暗淡的琉璃瓦,还有檐下生锈的铜铃。
四处可见曾经的辉煌,也四处可见此时的萧瑟。
“月儿。”皇帝轻声呼唤。
然而他的声音,只能被风吹散,揉进风声里,消弭于无形。
“如月。”他呼唤。
突然间,一阵轻轻的歌声入耳,仔细听,似乎又没有任何声音。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宫里传说这里闹鬼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如月。”他略略加大了音量,再次呼唤。
歌声蓦然消失。
皇帝犹豫片刻,还是向着主殿的方向走去。
主殿的大门也是意料中的陈旧,甚至窗户纸也有些破损。